……你的刀,不是用來殺人的。而且……”
「六眼」接收到的信息不會騙人,夏油杰的生命體征正在逐漸微弱下去,就算放任不管,他也一定會在這里——
他回避了那個字眼,低低地說:“……也不用了。”
“原來如此……”
夏油杰的眼睛因為他的某句話而清明了一瞬,籠罩在繪里世身上有如流動霧靄一般朦朧不清的違和感隨之散去,仿佛寶石表面沾染的砂塵被清水濯洗掉,剎那間展露出其下光華流溢的內(nèi)里。
凜然如刀劍,皎潔似月光,和咒力的存在與運轉(zhuǎn)形式都截然不同:“你的力量……并非「詛咒」,而是「祝福」啊。”
粘稠的血從額角滴滴答答地淌下來,流過臉頰,在冰冷的空氣里一點一點地冷下去:“如果……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是這樣,就好了。”
“那兩個女孩嗎?”繪里世想起了先前在新宿見到的那兩個應(yīng)該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聲音清寡,“如果她們不是咒術(shù)師的話,在你眼里就只是猴子吧——你自己是這樣說的。”
夏油杰一愣,并不為自己辯駁什么,只是以隨意熟稔的口吻向五條悟抱怨了一句:“這個性格未免也太惡劣了吧……悟,你還真是不會教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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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將手中那張薄薄的卡片丟給五條悟,被后者用兩指輕巧地夾住:“一個兩個的……簡直比我們那時候還要麻煩……幫我,把這個還給乙骨吧。”
學生那張看起來很呆的臉在免冠證件照里和他對視:“原來那個時候也是你啊。”
“嗯。”
“……真受不了你。”
這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jīng)把他所剩無幾的力氣消耗掉了大半,他停下來,急促而艱難地喘了幾口氣:“沒錯……不論怎么樣,我都打心底里厭惡猴子。”
死犟的話掛在嘴邊千千萬萬遍,好像如果不這么做的話,傷痕累累的靈魂和千瘡百孔的心臟就會失去支撐而轟然倒塌,暴露出內(nèi)在早已淪為一片廢墟的真相。
但在下一刻,他突然看到了自己。
側(cè)對著他站立著,比現(xiàn)在要短一點的頭發(fā)在腦后扎成半丸子頭,讓他第一眼以為這是高專時期的他,但露出的那半張如同刻刀在巖石上鑿刻出痕跡的神情冷硬而更加成熟的側(cè)臉又讓他意識到,「他」的年紀應(yīng)該要比那時要更年長一些。
「他」背著行囊,孤獨地行走在茫茫沙海之中,那不是這個濕潤多雨的海洋性氣候國家會有的自然環(huán)境,遠處聚落里不時落下炸開的炮火更是只有在國際新聞里才能偶爾看到,白磷彈燎燃起的火光在斷壁殘垣上微微晃動著。
腳步陷進沾腳的沙地里,任由裹著細小砂礫的風吹過頭發(fā),面對著如同末日一般的景象,「他」平靜地、堅定地、一刻不停地向著那個方向前進著,宛如孤獨而執(zhí)拗的旅人,因為在出發(fā)前便已經(jīng)確認了目的地,便再不管前方是湯是火。
他想起從前和五條悟合作通關(guān)GalGame的經(jīng)歷,很多劇作家以折磨玩家為己任,每一個微小的選擇都有可能導(dǎo)向不同的結(jié)局。
所以這個人,有可能是平行世界里做出了另外一種選擇的另一個自己嗎?
他幾乎想要嘲笑「他」。
什么啊……就只是去沙漠里吃沙子嗎?聽起來簡直蠢透了。
明明身為盤星教教主的他在這些年里網(wǎng)羅了足夠讓絕大多數(shù)人艷羨的權(quán)勢和財富,高歌痛飲,萬眾俯首,勝過這種苦行僧似朝不保夕的生活千萬倍,但夏油杰在這樣想著的同時,心中卻不可遏止地生出嫉妒來。
——因為看「他」的表情他就能無比清楚地認知到,「他」的內(nèi)心一定要比自己更加從容而毫無動搖。
“……杰?”
五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