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丹陽城郊。
時值八月,和煦秋陽灑在官道上,江畔港口千帆匯聚,三教九流在碼頭上奔行,時而能聽到閑人竊竊私語:
“聽說昨晚雷光大作,有一條龍墜進了紫徽山,衙門都去搜了……”
“龍性本淫,若真是如此,紫徽山的母鳥雌獸,怕是要遭殃咯……”
……
謝盡歡扛著煤球,孤零零站在碼頭上,滿眼懷疑人生。
昨晚擔心被女妖怪追上,他連夜逃出深山,經過多方打探,得知當前確實是靖寧八年,他斷片了將近三年!
失憶不算問題,大不了去找大夫看腦子,沒腦子也不是不能過日子。
但他好歹算個官的爹不見了,仆役丫鬟也不見了,甚至連他那匹已經學會自己動的小白馬,都沒了蹤跡。
身邊只剩下一只好吃懶做的破鳥,外加比臉都干凈的錢包。
剛才坐渡船,都是刷臉支付,結果船公不以貌取人,只接受鉤子支付,他不得不幫人家老爺子撐了一路的船。
謝盡歡往年好歹也算個少爺,談不上大富大貴,也是衣來張口飯來伸手,這輩子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宅子不算大,往后三妻四妾五姨娘,六側七婢八通房,還有外面的十來個外室住哪兒。
如今不說三妻四妾,他還得反過來伺候肩膀上的貼身奴婢。
煤球根本不會抓耗子,他敢不喂,煤球就敢讓他失去身邊最后的摯愛親朋,還是活活餓死,妥妥狠鳥一只!
接下來該咋辦……
謝盡歡吹著蕭瑟秋風,暗暗琢磨著何去何從,正出神之際,后背被拍了下:
“大兄弟,你走是不走?”
回頭看去,等著下船的鄉里鄉親,都快把踏板壓塌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
謝盡歡讓開道路,又詢問免費拉他過來的船公:
“老伯,能不能商量下,我自己撐船去京城,到地方雙倍給您付酬勞。家父謝溫,原是萬安縣法曹……”
老船公把錨繩拴在木樁上,搖頭一嘆:
“唉~不是叔不幫你這后生,昨天城里好像出了事,過江的船全停了,江面上還有水兵巡邏,你現在去不了京兆府。”
謝盡歡眺望江面,確實沒看到來往船只,疑惑詢問:
“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估計是鬧了厲害賊寇,怕跑進京兆府地界驚擾了貴人。你在丹陽沒親戚朋友?先去借住幾天,等通航了叔送你過去。”
親戚朋友……
謝盡歡仔細回想,記得老爹帶過的一個捕快,調來了丹陽縣衙,三年前還給他爹送過行。
官府中人,又是故交,很可能知道他爹這三年間動向。
“老伯,楊大彪楊捕頭,如今可還在丹陽任職?”
船公做渡船營生,免不了被差役尋訪,對衙門挺熟悉:
“在,前幾天楊大人還帶著衙役來碼頭查賊寇,現在都升尉史了……”
尉史是縣尉副手,雖不入流,但對百姓來說已經算大官了。
謝盡歡找到熟人,也沒在耽擱,一路打聽朝著丹陽城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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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城,東倉坊。
東倉坊為倉儲之地,外街多為鏢局、車馬行,街區內則是接連成品的倉庫。
晌午時分,一棟酒樓上方。
丹陽縣尉楊霆,嘴里咂著箬竹煙桿,掃視窗外參差錯落的建筑群:
“你確定其中藏匿有妖寇?”
兒子楊大彪站在跟前,身高不下一米九,肩寬背闊,胸肌猶如雙開門冰箱,神色卻頗為諂媚,正拿火折子幫老爹點煙:
“肯定有,聽餛飩鋪的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