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滿場萬余人,卻沒有一人先行離場,似乎都忘記了汴梁城門落夜就會關閉。
當狄詠扯著已經沙啞的嗓門嘶吼“今日結束了,明日再來。”
當所有工作人員都跟著狄詠大喊的時候。
忽然滿場沸騰了起來。
“繼續打,讓周侗出來。”
“繼續,繼續打……”
“周侗、周侗、周侗……”
“打周侗,讓周侗出來。”
自然也有人扯著嗓門回應“明日大早,第一場,周侗對戰草上飛。”
“明日了,明日來早,今日結束了。”
“周侗明日第一場。”
義憤填膺整整一天的看客們,一邊憤怒叫罵著,一邊抬頭看著天色,一邊不情不愿往看臺而下。
甘奇臉上帶著一種賤兮兮的笑容,滿場的叫罵,甘奇就這么看著。
貴賓席上的趙大姐似乎也很是不開心,眼神到處尋找著甘奇,甚至直接帶著趙宗漢翻山越嶺走到了甘奇身邊。
“甘先生,緣何不打了呢?都到周侗了,為何不叫他上場?”趙大姐氣呼呼問道。
甘奇看著這個趙大姐,語重心長“大姐,咱們應該是一伙的,你得把自己位置擺正啊。”
“什么一伙的,天還有點亮光,抓緊時間,讓周侗上場,過一會兒天就真黑了。”趙大姐又道。
“大姐,你想想,說書人故事到得最精彩的時候,是不是得來一句且聽下回分解啊?”甘奇解釋一語。
趙大姐回神一想,似有所悟。
一旁的趙宗漢不樂意了,說道“什么下回分解,立馬分解,我就要看看周侗有幾分本事。”
趙大姐連忙揮手一拉,把趙宗漢拉到身后,說道“甘先生高明,我今夜回去拿錢,明日送到府中來,還請甘先生把契約寫好。”
甘奇點點頭,禮送趙大姐去趕地鐵……趕城門。
狄青慢慢從看臺而下,臉上還有微笑,這份微笑伴隨了他整整一天,來的時候狄青是一副蒼老無神的模樣,此時多少有點容光煥發。
狄青就站在甘奇身邊,并不急著去趕城門,似乎也并不在意趕城門這件事情,那座城門,對他來說,興許就是一座牢籠,專門關押猛虎的牢籠。
罵咧聲慢慢消停了,人山人海的場景慢慢散去,留下的是許多人打掃衛生的背影。
甘奇對著狄青笑了笑,問道“狄樞密今夜不歸?”
“有酒嗎?”狄青問道。
甘奇點頭“自是有的。”
“走!”狄青抬手,先走兩步,背影寬闊,雖然有些許佝僂消瘦,卻還是顯得那么強壯而有力量感。
恍惚間,甘奇有一種沖動與想象,想象著狄青昔日戰場上的英姿,長槍在手,披頭散發帶著銅面具,駿馬在下,如風而去,然后就是血光漫天,命如草芥,何等英雄豪杰。
甘奇有一種希望能看到這一幕的沖動,男人當如是,甘奇這一輩子,最容易被熱血打動。
轉頭就是現實,罷了。擺上宴席,斟滿好酒。
狄詠作陪一旁,嗓子已然說不出話來,卻也不斷伺候著老父飲酒吃飯。
狄青并不是一個樂觀的人,卻還是故意顯得很樂觀,言語皆是調笑“那周侗武藝如何啊?總不會上場就被人打趴下了吧?”
甘奇答了一語“萬夫莫當之勇。”
“胡說八道,這世間哪里來的萬夫莫當之勇?”狄青笑道。
“狄樞密可不就是萬夫莫當之勇?”甘奇不是奉承,而是真心。
狄青擺擺手“老夫只有勇,沒有萬夫莫當。”
狄青一語說完,忽然又有些消沉,接了一句“如今連勇都沒有了,只余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