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算不上熱,金陵秦淮河畔的堤柳垂入水中,隨著陣陣襲來的風蕩起淡淡的波紋。
碼頭上停靠著不少花船,姑娘們正在休息洗漱,朱振估計著,等到下半晌,這些花船就該點燃他們七彩斑斕的花燈,裝飾城秦淮河最別致的風景了。
夫子廟的人不算多,不過偶爾也有幾個年輕的書生進入,祈求天下早日太平,君主能夠科舉取士,文治大興。
囡囡一只手拉著朱振的細膩的手掌,另外一只手拎著替著草鞋,一路蹦蹦噠噠的,仿佛歡快的山野的小精靈。
朱振給她新買了雙蔥白段子鳳頭鞋,小家伙在大山里多穿草鞋,白嫩的腳經常被磨破,讓人不由的心疼。
這種精致的鞋子還是第一次穿,小妮子格外的興奮,一會兒腳尖點地,一會兒腳跟踩在堤岸的石板上,非常的開心。
有的時候腳踩偏了,朱振拎著她的胳膊在秦淮河邊兒上打個圈,惹來小家伙一陣驚呼。
看著小家伙可愛的模樣,朱振駐足,仿佛明白了自己留在應天的意義。
發現小家伙忽然安靜了,低頭看向小家伙,小家伙嘴巴微張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張開嘴,不時的用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偷瞄朱振。
“怎么了?”
“哥哥,為什么把銀子給壞人。你看你給囡囡買了雙新鞋子,可是你什么都沒有。”小家伙撅著嘴,給朱振打抱不平道。
“哥哥不喜歡新鞋子。走回家。”
“哪里有不喜歡新鞋子的。”小囡囡不解的抬頭看著朱振。
忽然朱振止住了腳步,小囡囡順著朱振的視線望去,頓時大呼道“血,哥哥,哥哥,血。”
只見大門口處不知道何時跪著兩個漢子,其中一個漢子渾身是血,身上用布片隨便纏著。
而另外一個瘦削的漢子則不停的朝著大門口磕頭。
“別磕了,老爺子耳背,根本聽不見的。”朱振搖頭道。
“滾遠點兒,別煩爺爺,我不磕頭,朱小官人豈能知道我的真誠。”說完,那漢子又猛地磕了十幾個頭,連帶著額頭都磕出了血跡。
“囡囡,這人不識好歹,我們走。”
朱振拉著囡囡的手朝著推開大門,朝著院子走去。
這個時候,那漢子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趕忙抱住了朱振的大腿。
“你就是朱小官人,求求你,救救我兄弟吧。我跑遍了整個應天府都沒有人能救他,我聽我兄弟說,您能救他,求求您救他一命吧。”
朱振低頭,這瘦削的漢子從眼睛往下有一道猙獰的疤痕,黃豆般大小的淚珠正在不停的往下流。
朱振在軍中并不是沒見過漢子流淚。
相反,在經常經歷戰火硝煙的特種隊伍中,生離死別是常態,起先自己也是哭的。
只是哭著哭著,心就硬了。
他懂得了替死去的兄弟負重前行的道理。
“你走吧。我沒有道理救他。”朱振搖搖頭。
“就是,丑怪物,你剛才還罵我哥哥,我哥哥憑什么救他!”小囡囡看著旁邊的受傷的那人,便想起今日那恐懼的一幕,當下小臉難看至極。
朱振心底善良不假,但是不代表朱振可以無償幫助一個想要殺死自己的人。
那漢子窘迫的跪在地上,忽然意識到什么。
猛地給朱振磕了一個頭,額頭磕在青石板上鮮血橫流。
“朱小官人,你初來應天,手頭肯定缺一個熟悉應天的跑腿兒的仆人,若是今日你能救我兄弟,我這條命以后便是您的了。”
那旁邊兒依靠在門框上的兵士用顫巍巍的聲音說道“毛鑲大哥,朱小官人做的沒錯,換做是我也不愿意去救一個射殺自己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