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一旁的老者,其實心里是極其瞧不起眼前這兩位的,若是換做大都的張公子亦或是名震淮安的張素卿或許他可以高看一眼。
而眼前這兩位,無論是眼界,還是手腕,都太粗糙了。其實老者心里也很清楚,朱元璋也好,朱振也罷,那都是從尸山血海里面殺出來的人物,戰場比江湖更可怕,往往前一刻大家還并肩沖鋒,后一刻他的長矛就有可能從自
己的后背刺入,然后透體而出。
從最兇殘的戰場上,活下來的人,往往是最兇悍的,也是最狡猾的。
“二位,你們也算是當世豪杰,莫非看不出朱振這般般手段背后的寓意么?”老者面帶不悅的說道。張素公不知老者不悅從何而來,瞪著眼睛說道“能有什么寓意?那廝不過是仗著起岳丈是端坐金陵的吳國公,自己手下又有幾萬能征善戰的武士,便想著強龍壓制我們這
些世家!可我們淮安張家,幾百年風風雨雨,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識過,難道還怕他一個鼠輩不成?”
有勇無謀,傲氣逼人。
這種人,最是愚蠢,往往是死在最前面的。
難怪張家將他推出來,看來張家早就另做打算了。至于這位撒爾還,八成是張家用來惡心朱振的,至于真正兇耗朱振的實力,甚至打擊朱振,那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看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張家已經徹底沒落了。
雖然依然維持著北方龐大的貿易網絡,在朝堂上也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但是卻已經彎沉壓制不住江南的崛起。
仔細想想也是,他們連地方的反王都難以猝然消滅,又何談壓制地方的經濟實力的崛起呢?不過既然棲身于此,還是要說到兩句的,老者心里琢磨了一番,開口緩慢說道“那朱振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仗勢欺人之輩,其人之奸猾,從其姑蘇開始,便已經嶄露頭角,而軍山盱眙之行,則可以理解為他的崢嶸之勢已成,而此時雄踞淮安,已有泰山壓頂之勢。按理說,就憑朱振的武力,以強勢手段直接逼迫你們臣服,也不是不可能。可
他卻偏偏不這般急促,而是選擇了溫和的方式,如三月溫陽,消融冰雪,于無聲處出手,這鹽場和市舶司便是他的手段。”
要知道,自從元人占據江山,所謂的江南世家,靠得不過是貿易罷了。在朝堂之上,能有幾分影響力?
而貿易靠得是什么?無非就是私鹽和海貿兩項。
只要市舶司開市,莫說是淮安張家,便是淮安各家世族,哪一家不要仰起鼻息?
而這鹽場的出現,若是真的如朱振所言一般,通過技術革新,可以大肆增加產量,對于張家來說,那一定是泰山壓頂般的打擊。
須知,做生意講究是物以稀為貴。對于商人來說,產量高地對我們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但是那要在總體環境不變的前提下來說,可若是總體環境變了呢?
技術的革新,可以在你家生產十萬斤鹽的時候,人家生產百萬斤。屆時根本不需用十分之一的價格打壓你,人家只要半價出售,便可以讓張家搖搖欲墜,傾家蕩產。
此時你們莫非還看不見張家的危機嗎?
張素公這才恍然,“這,這,朱振要做什么?”
老者心神愣了一下,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你個傻貨,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問我他要做什么?”
你這草包腦袋,如何成為淮安張家雙壁的?
老者嘆了一口氣,表情盡量淡然道“怕是張家要變成下一個趙家了。”
張素公勃然變色。是啊,朱振一套動作下來,已然將張家逼入了孤立無援的倔強,現在淮安的世家,甚至整個江南的世家,要么被朱振牢籠,開開心心的跑去與朱振做生意,要么就是對張
家一肚子的怨氣,將未能買到鹽場股份的事情歸結于張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