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師最大的好處就是,只要他想,一般什么事一猜都一個準。所以蕭風對于尋機一語中的倒一點不驚訝,只輕輕點了下頭。
尋機又想了會兒,沖蕭風說,“與老夫手談一局,你若勝,老夫便出山。”
蕭風眨眨眼,“那若是平局呢?”
“平局?”尋機稍稍意外,又爽朗大笑,“那便是你的能耐了,自然作數。”
蕭風輕笑了下,點頭道,“那晚輩答應。”
幾句交談,兩人進入洞穴深處。
洞穴中石塊堆積,雖潮濕陰暗,卻不是想象的那般臟亂。
第一眼看到的是洞穴中央立著的一石桌,方不方,正不正,不倫不類得很。
蕭風與尋機走到石桌前,坐在同樣不倫不類的石凳上。
蕭風看了眼石桌上的酒杯,棋譜,筆墨紙硯等等,調侃道,“今日晚輩在山上還聽有人抱怨山上的松鼠總偷偷拿東西,竟不想松鼠是您。”
“沒辦法,”尋機一點不尷尬,攤攤手說,“都裝死了,老夫總不能再跑出去問他們要吧?會嚇死人的。”
“可我上山時,他們同我說不可強求。”蕭風笑瞇瞇說。
“天機泄露了?”尋機略略驚訝,嘀咕著從桌子底下摸出三枚銅錢來,又嘀咕了兩聲,往桌上一撒。
叮叮咚咚三聲脆響。
尋機看了眼,然后輕咦了聲。
蕭風也淡淡瞥了眼。
坤卦,安居守成,對他來說,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然而,腦袋里剛閃過這個想法,便見尋機竟然又重拋了一遍。
不利有攸往,剝卦。
尋機眉頭微皺,又試了一遍。
坎卦。
“手氣太差,不卜了。”
終于,尋機泄氣,將三個銅板又放回了桌子底下,沖蕭風招呼說,“一局定勝負,小友若贏了,老夫隨你出山。”
蕭風也不多問,點頭道,“那前輩請。”
天底下,若說看著最云淡風輕也最險象迭生的交手,應該便是那些行棋者輕描淡寫的執子而弈了,特別是那些能被人以智者相稱之人。
他們面上永遠是波瀾不驚的,而且還有精力談笑風生,即使手下兇險至極,連旁觀者都能看得膽顫心驚。
而蕭風與尋機顯然都屬于這類人,而且越是收官前越隨意。
“小友讓老夫出山應該不僅僅是大局為重吧?”又落一子后,尋機淡淡說。
“是,晚輩是有些私心的。”蕭風緊隨落下一子,回答。
“哦?”尋機略略吃驚。
蕭風看他一眼,“下一屆無常山山主與晚輩有些淵源。”
“這么快?識云也察覺出什么了?”尋機再落一子。
“不是,他比不得前輩敏銳。”蕭風也落一子,“只是他好奇心太重了。”
“嗯?”尋機抬頭看蕭風。
“前兩年我遇到過一個占卜師,他好奇心也很重,最后好像是瘋了,不過我也不是很清楚。”蕭風微笑了下。
“哦,那老夫該慶幸自己沒那么大好奇心了。”尋機搖搖頭,又落一子,“命該如此。”
蕭風也搖搖頭,再落一子,“前輩不信命的,何苦如此說。”
“不是不信,是不甘。”尋機又搖搖頭,忽然輕咦了聲,然后笑呵呵起來,“小友倒不是說大話,老夫一不留神就只剩三次下子的機會了。”
蕭風笑而不語。
“這老夫就放心了。”尋機卻不再落子,而是直接將棋子放回了棋盒,“心服口服。”
“那晚輩就不叨擾了,就此告辭。”蕭風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灑然一禮,然后輕聲說,“滾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