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自遠處山崗間鉆出,晨輝便灑滿了大地,照在已現枯黃的葉上,有晨露微顫,落進了平靜湖畔里,蕩起圈圈漣漪。
兩雙白鞋踩上棗紅色木橋,走過廣闊的清涼湖,往不遠處的聽潮閣而去。
一群人在聽潮閣前靜候,看到不遠處走來的身影,連忙整了整衣冠。
“殿下!”曹肖上前施禮。
“殿下!”剩下的人也齊聲道。
少年揮揮手示意不必多禮,“此番是本宮叨嘮,慶國王不必多禮。”
“聽潮閣之榮幸?!辈苄た戳搜凵倌晟砗蟮哪凶?,引著少年入了聽潮閣。
聽潮閣內之人多是為翻閱典籍而來的江湖人,蕭風今日來得突然,曹肖完沒打好招呼,自然也做不出來夾道歡迎的舉動。
只是,三人走入聽潮閣的瞬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蕭風是來立威的,來將深水王八都揪出來的,自然不可能心平氣和進來,看本書再言笑晏晏出去。
一種淡淡的,卻難以忽視的力量籠罩了整個聽潮閣。
于是,翻書聲停,腳步聲停,竊竊私語聲停,連呼吸聲都停了下來。
整個聽潮閣落針可聞。
似乎籠罩上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氣氛,如同暴風雨前的烏云蓋頂,讓人有些窒息。
樓上忽然傳來咚一聲輕響,不知誰將書掉在了地上,又有人清咳了聲。
然后,有人翻了頁書。
翻書聲,腳步聲,竊竊私語聲,輕微呼吸聲又都響了起來。
一切似乎恢復了正常。
蕭風看了眼曹肖,“我去上柱香?!?
曹肖面色復雜點點頭。
蕭風身后的青年微微皺起眉頭。
三個人緩緩走上樓。
蕭風在六樓祠堂外站了會兒,欠身點了炷香。
曹肖入內奉上。
依蕭風的身份,不可能給慶國王下跪,即便是一群死人。
這是身份尊卑。
“天元十五年,妖孽出世,引天下動蕩,四野鬼神現世?!?
蕭風看著一排排靈位,輕聲說,“經四年戰戈,本以為亂局已止,天下硝煙散盡,卻未料乃隱于四海,禍及今日?!?
“吾本無心棋局,然三年前意氣用事,近來知曉,悔之晚矣。”
“今,四方蠢蠢欲動,三方格局搖搖欲墜,帝君更有逐鹿天下之志,實為覆水難收之局?!?
“吾自知非存世之人,此劫卻因吾而起,心有憂思,故借酈蜀之勢再起一局,尋穩重之機,個中手段,實為無奈之舉?!?
“吾知,將天下罵名系于曹氏一身,此為大不公,然千年駐守,爾等也當知其意,非守忠義,實為天下之平,況,天下唾棄換曹氏百年昌盛,個中得失,爾等也當明,故望泉下有知,勿念其晦,吾在此拜謝?!?
蕭風雙膝跪地,叩首一拜,然后,起身往樓下而去。
青年緊隨其后。
曹肖怔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來。
然后,他面色復雜,喟然一嘆。
……
下到五樓,蕭風便開始看書,與他同一層樓的還有個穿了件羊皮裘的老頭兒。
兩人都是一目十行的好眼力,整層樓上都是嘩啦啦的翻書聲。
翻了幾本書,那老頭兒似乎對能與他翻書差不多快的小家伙有些好奇,便湊上來問,“小家伙,你是翻書還是看書呢?”
蕭風沒搭理他。
那老頭兒便又問,“剛才那個嚇人的,是你吧?”
蕭風依舊沒理會他。
那老頭兒便有些惱了,邊挽袖子邊恐嚇,“你這小東西,看來不給點教訓不知道尊老愛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