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晴坐在蕭風對面,如坐針氈。
以前,他們做了錯事,蕭風會同他們講道理,道理講通了再懲罰他們。
可現在,蕭風在喝茶,一言不發。
她知道,這次她做得很過分。
冤有頭,債有主,可她卻迷迷糊糊跟著叔叔把喬情兩家都滅門了。
足足五百多個人,一夕之間成了灰燼。
那天,她沒進去,沒見著數百多人橫尸的場景。
叔叔同她說,他們都該死,罪有應得,然后殺了喬情兩家家主,燒了兩座莊園。
那個怪老頭就站在一邊,他說,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本該如此,殺得好,殺得好!
好嗎?
她不知道。
她只記得那晚的火燒到了天亮,燒紅了半邊天色,里面沒有聲音,也沒有人跑出來。
火熄了,便只剩下廢墟了。
她忽然覺得很委屈。
她什么也沒做,可卻沒辦法解釋。
她不去跟著叔叔尋仇,怎么會死那般多人,怎么會讓公子生氣。
那就都是她的錯。
可那是她叔叔啊,她怎么能不去,怎么能不管。
她鼻子酸酸的,漸漸抽泣起來。
蕭風依舊在喝茶,喝得很慢,也很平靜。
他看也沒看風晴一眼。
風晴便繼續哭,越來越委屈,然后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蕭風還是在喝茶,只是眼神有些晦暗不定。
他其實很能理解風晴的心情。
他很小的時候,皇叔忽然告訴他那些,他怎么想的呢?
他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想著若不是他,三國不會征伐,數萬將士不會死,百姓不會流離,父王不必整日在天諭殿批奏折,母后不必一找不到他便掉眼淚,堂堂武侯之子該享受榮華,而不是馬革裹尸……
似乎他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可他僅僅只是出生啊。
他什么也沒做,可生來便似乎是欠所有人的。
他委屈,可他哭不出來。
皇叔說,他沒有資格哭。
那他便只能把委屈再咽進肚子里。
他學著乖乖的,盡自己最大努力去彌補他虧欠的人,結果卻是更大的錯誤。
在外了三年,他才漸漸明白。
這世間,很多事真的不能以對錯分的。
可明白了又如何?
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門外有人敲門,是酒瘋子,然后他開始破口大罵。
蕭風絲毫不在意,繼續喝著茶。
茶水聞著香,入口卻很苦很澀,并不是好茶。
在這普通客棧里也沒有好茶。
蕭風想,或許不少人在看戲,還有不少人已經忍不住想敲門了。
畢竟風晴的哭聲很大。
又過了會兒,唐璇機敲了敲門,喊了聲,“蕭風!”
蕭風放下茶杯,去開門。
外面不止唐璇機,還有不少人。
蕭風走出房間,關上房門,歉然道,“家中傳來噩耗,家姐一時傷心,擾了諸位雅興,實在慚愧,不如這般,在下拿出每人五兩白銀補償,如何?”
找來的人都怔了下,人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不便再說什么,連連擺手表示無妨,有些收了,有些說了些節哀順變的話,漸漸散了。
四方人好打發,酒瘋子卻一點不好打發,他沖上去就問,“你同丫頭說了什么?”
蕭風沒理會,看向唐璇機,“若是再有人來,便隨便拿些銀兩打發了。”
唐璇機點點頭。
蕭風便推門準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