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鏡村的早晨慣例是從一聲爆炸中由寂靜變成了喧鬧。
先是此起彼伏響起的雞鳴犬吠,然后是不知道從哪個屋子里面發出的喊聲——
“陸老爹你夠了啊,再早上炸爐當心我們半夜套你麻袋!”
“姓陸的你不睡不代表別人不睡,老子跟你有仇啊。”
“……”
這個位于村莊的一角的小屋子里充滿了爆炸之后嗆人的氣味。
堂屋中間那個頑強活下來的藥爐子后面鉆出了個身影,滿臉都沾著黑灰色的粉末,幾乎讓人看不清他長得什么樣,就連頭發都是亂蓬蓬地堆在那兒,頭發連著胡須,只露出一雙帶著熬夜的困頓的眼睛。
他探了探腦袋,確認了丹爐不會再次爆炸,這才揭開了爐蓋,瞧著里面又是一片的粉末狀殘渣,滿臉的郁卒。
堂屋的門卻突然在他的背后打開了。
睡意惺忪的小姑娘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用絕對算的上控訴的眼神看著他。
“老爹,你不知道……睡眠有助于長身體嗎?”
“遙遙你醒了啊。”他訕訕地笑了笑,原本是想要用手把頭發往后捋一捋,結果滿手的黑灰把那原本還能看的頭發直接給鍍上了一層顆粒狀的東西。
小姑娘側過腦袋,一臉的不忍直視。
“這不是失誤嗎?做實驗總是要有這種……失敗的準備的。”
“你每天都是這么說的。”
她身上穿著件因為個子長得快有點顯短的衣服,料子倒是還不錯,可惜裁剪的樣式相當直男審美,衣擺上有幾個劃開的痕跡被人用蹩腳的針線生拉硬拽在了一起,結合這滿地的混亂,一看就知道這個家并沒有個持家的女主人。
“我……我給你做飯去。”
連手都不擦一擦的男人朝著屋外走去,試圖扯開話題,然而下一刻,地面上的一根木柴直接將他絆倒在了地上,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挪開了男人摔倒方向擺在那里的藥箱,總算是免去了他磕碰在尖角上的命運。
就算是個普通的農家小姑娘,每天來這么一遭也該鍛煉出這種條件反射了。
陸星遙撫著額頭,特別有嘆息的沖動。
其實老實說,她看到這種炸爐還挺有親切的,畢竟她自己就是個做機甲能源試驗,活生生把自己從星際時代炸到了現在這么個農村里的。
從嬰兒時期到到長到七歲,伴隨著她成長的就是滿屋子的藥香味和時不時出現的丹爐炸鍋。
這種拿自己的生命做實驗的精神,讓她特別有握手表示遇到知己的沖動——
前提是不要讓她總是在睡夢中驚醒。
她這位老爹可委實是個能人。
明明有著整片山村唯一一個郎中這樣的地位,硬是為了做什么傳說中的煉丹實驗把自己搞成了人憎狗厭的地步。
她相當懷疑,要不是每天都有人來求醫問藥,他們父女估計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老爹啊,前兩天周嬸跟你預定的治風濕的藥你配了嗎?”
男人搖頭搖的飛快。
“那陳叔要的今天上山用的驅蟲粉呢?”
“……”這個表現讓陸星遙知道他肯定也沒弄。
“算了,我去做飯吧,你趕緊把藥都準備上。”
要不是他確實在治病配藥上很有一手,陸星遙覺得自己這個老爹遲早把招牌給砸了。
這個七零八落掉了一地藥材的堂屋她是沒有什么收拾的心思,反正到了第二天早上必然又是這個模樣。堂屋本來該是個接待客人的地方,因為他們父女兩也沒什么復雜的人際關系,而徹底變成了煉丹實驗的場所。
從門跨出去便是個既沒有養雞鴨也沒有看家護院的狗,甚至連點蔬菜都沒有種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