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那幫胡人,一口大洛官話都要比他說得更加標準,此人,似乎連正常說話吐字的順序都不清楚。
而柜臺后面那個看著年歲也不大,肩膀上還披著一條可以隨時擦拭桌椅的干凈毛巾的店小二,顯然也被其氣勢所攝,一時半會兒之間,竟然囁囁嚅嚅地說不出話來。
少年見狀,眉頭微微一皺,看樣子顯然是有些惱怒了,但不知為何,他并未再開口說什么,或是直接動手,見狀,李輕塵趕忙走上前,說道“小二,我也要一間客房。”
他在說話的同時,還用上了傳音入密的手段,這就相當于有人直接在其耳邊吼了一聲,那店小二驚呼一聲,嚇得原地跳起三丈高,這下子終于回過神來,來不及收拾被自己扒了一地的東西,他先是看了一眼對面的李輕塵,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那雖然很是不耐煩,但依舊默不作聲的少年。
李輕塵微微一笑,一伸手,道“他先來的,我可以等一會兒。”
那店小二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輕輕地點了點頭后,一邊說著話,一邊趕緊從柜臺后面繞了出來。
“店里人手確實不夠,就勞煩您稍等片刻了。”
李輕塵亦是微微頷首以做回應。
店小二彎著腰,一臉討好笑意地走上去,朝著那少年郎熱情地招呼道“客官,您這邊請。”
終于做好了登記,不得不說,這長安城查的的確是嚴,自己既然都已經入城了,可在這里入住,竟然連官憑路引等等都還要再問上一遍才行,但終究是找到了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也算不錯了。
哪怕是這種簡陋的小客棧,但總歸也是一些的地方,但凡武人,都不喜歡被人看到修行的過程,這與讀書人就截然不同,后者總是巴不得讓更多人看見自己的。
被店小二領著上了樓,取了一把房門鑰匙之后,李輕塵便來到了這間供他暫時落腳的屋中。
房間不大,里面也就放著一張掛著帷帳的小床,一個上面擺了一套粗瓷茶具的小方桌,一個用作裝飾和存放東西的小柜子,柜子上面還有一只市面上最便宜的釉瓶,聊作裝飾。
雖然在寸土寸金的長安城內出現這么簡陋的客棧顯得非常不可思議,但因為長安城每天來往的人都很多,而且其中的絕大部分根本就無力支付高昂的房費,所以像這種雖然看著簡陋,但實際上該有的東西一樣不少,房費又極其便宜的客棧反倒是更受歡迎。
想一想那些寒窗苦讀十余年,只為一朝乘風而起,雞犬同升天的寒門士子們,個個為了省錢,要么借住在城郊廟宇,要么只能住在堆滿了雜物的柴房里,更有甚者,只能強忍惡臭,與牲畜同住,他李輕塵眼下也算是不錯了。
放下包裹之后,李輕塵走到窗邊,放下了卡住的窗閂之后,一把推開了窗戶,還好,屋子雖然看著又舊又破,但別說是里面了,哪怕是窗戶夾縫這種小地方也擦拭得非常干凈。
這就已經足夠了,因為在幽州那種風沙很大的地方,屋子里是絕無可能保持這么纖塵不染的。
推開窗戶之后,李輕塵這才發現自己面朝著的方向正是客棧的后院,地方不大,后面其實就是客棧的后廚以及馬棚柴房等地,但是巧妙在但凡有味道的地方,口子都朝著外面開,完全熏不到里面的客人。
至于越過了后院石墻,再往外看,那就是一座座連綿不絕的建筑了,按照規矩,這種小客棧建的也不算高,所以沒太遠,李輕塵的視線便完全被一棟民居所阻,再也看不到后面的東西了。
聽著外面一刻未曾歇息的喧鬧聲,再看著巷道里來往穿行的人們,李輕塵忍不住在想,這天下間,每天不知有多少懷揣著種種執念的人來到這里,可絕大多數最后都只能黯然退場,不知自己,又能在這里待上多久,是否,也能在探明真相,為義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