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夕陽斜落。
碼頭上人頭攢動,一位頭戴里面裝了三個大白面饅頭的大號羊皮氈帽,赤著腳蹲在一頭瘦驢背上的奇怪小姑娘,從碼頭上岸后,肩頭隨著驢兒的前進起起伏伏,而在她的身后,有一個渾身裹滿了泥土的人,被一根繩子綁著,就這么拖在后面,那個人自然便是李輕塵。
如此奇景,自然吸引了路邊無數(shù)人駐足觀瞧,尤其是藥王谷山腳下的百姓們這些年早已見過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不但沒有害怕,反倒是主動上去攔下了小姑娘,一邊問詢她的來意,另外還有人好心走到后面解開了那個被繩子綁著的獨臂年輕人。
小姑娘既沒有解釋,也沒有如她前些年那樣干脆利落地動手殺人,便只是默默蹲在驢背上,默默登山,而那一息尚存的獨臂年輕人也被幾個好心人給合力抬上了千金峰。
自稱“三三”的小姑娘上山之后,終于肯開金口,先是與前來迎接她的藥王谷弟子直言,希望他們能夠幫助自己化去一身修為與那天賜武命,之后又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中,輕輕一指點在了那頭瘦驢的腦門兒上,后者無聲無息地倒地,然后被小姑娘一把抗在了肩上,說是用這個來充作定金,之后還可以讓她為藥王谷殺三個人,隨便是誰都可以。
這小姑娘瞧著不過十二三歲罷了,可說這話的時候,無論是嘴上的語氣還是神態(tài),卻很認真,顯然不是什么戲言,以至于周圍本是涌過來看熱鬧的江湖武人們,竟都被其氣勢所攝,竟說不出半句調(diào)侃的話來。
事后用一位當時也在場旁觀了整個過程的老前輩的話來說,那就是,“她殺過人,而且是殺過很多很多人,那種只有真正的殺手才擁有的獨特氣勢,老夫年輕的時候身上也有過,所以很熟悉”。
當然,事后聽到這話的人,全都發(fā)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畢竟誰也不知道,更不會愿意相信,眼前這個在藥王谷避世隱居了整整二十年的老人,年輕的時候的確是一個以殺人為生的獨行客。
畢竟,平日里就屬他最愛和山腳下的孩子們逗樂,就連那些鎮(zhèn)上的百姓都說他待人極為和善,就似自家的長輩一樣親切。
再之后,這言行奇異的三三姑娘便被藥王谷的弟子給引到了精誠峰暫住。
小姑娘也的確是很奇怪,沒有選擇住在藥王谷給她安排好的住所,而是一個人待在這尋常人就算加了三件衣服也倍感寒冷的精誠峰頂,餓了便吃一點自己帶的白饅頭,渴了就喝一點山澗的溪水,比無欲無求的苦行僧更像一位苦行僧。
期間倒也不是沒有好心人前來勸阻過,畢竟藥王谷的弟子本就是醫(yī)者仁心,自然見不得這小姑娘這般作為,可小姑娘似乎從來都不為所動,只是每天坐在這石臺上,雙腳懸空,遙望那被一層厚實云霧遮住的百草峰,靜默無言。
聽到自己竟然是被一頭瘦驢給活生生拖到這里來的李輕塵,卻完全生不起氣來,只是擺手道“這不重要,總之你既然將我?guī)У剿幫豕龋闼闶蔷攘嗽谙乱幻谙掠行┰挘胍较屡c姑娘說說。”
說罷,便轉(zhuǎn)頭看向了身旁的盧照鄰,后者當即會意,立馬便要轉(zhuǎn)身離去,只是在離開之前,卻還不忘小聲叮囑李輕塵道“上面風大,以你現(xiàn)在的傷,實在不宜久留,現(xiàn)在師尊還未正式回應,她也不會這么快去往百草峰,只要你能讓她下來,你們想聊多久都行,我現(xiàn)在先行回避,等你們商量好了,再知會我一聲即可。”
李輕塵當即低下了頭,單手握拳垂于胸口,向?qū)Ψ奖硎揪匆猓瑫r低聲說道“多謝盧老哥的好意,只是有些話,不得不回避盧老哥,還望諒解。”
盧照鄰擺擺手,示意無妨,旋即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快步下山去了。
等到外人已走,李輕塵這才沉聲道“在下李輕塵,見過三三姑娘,之所以執(zhí)意要來叨擾姑娘的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