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嚴趴在聶荷邦的背上,口鼻間噴吐出的熱氣,呼在臉上,暖暖癢癢的,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似真似緩,聽不太真切,朦朦朧朧,聲音好似從極遠的地方飄蕩而來,卻又仿若直接在耳邊響起。
“老嚴,沒事的,你肯定會沒事的,別說話了,你個龜兒子,別再說話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聶荷邦整個人如同崩潰了一般,渾身抖動不止,牙齒都在打顫,脖頸上有一股暖流流下,聶荷邦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在脖頸上摸了摸,溫溫潤潤,一片血紅,背上的老嚴已經完全沒了聲息,腦袋一歪,終是支撐不住,沒了聲息。
“不。”
聶荷邦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體內的力量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一般,兩眼灰暗,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趴在背上的老嚴受到震蕩無力的翻滾到了地上。
“老嚴,老嚴,你個狗日的龜兒子,可千萬要給老子撐住啊。”
聶荷邦見到老嚴直愣愣的躺在一邊,面無表情,兩眼也已是閉了起來,灰暗的雙眸之中略微恢復了一些光亮,手腳并用,四肢著地,不管不顧,狼狽不堪的朝著老嚴的身體爬了過去。
“老嚴,老嚴,醒醒,你可別嚇我啊,別睡了,醒醒。”
聶荷邦心中還抱著些許的奢望,老嚴只不過是昏迷了過去,別沒有死亡。奈何世上之事,不如意者有十之八九,事與愿違,方才是常態,老嚴在聶荷邦殷切的目光中,沒有一點動作,雙眸緊閉,身上的溫度開始緩慢散去,生機消散,就算是大羅金仙再世也沒有辦法將其救活。
“哈哈,別叫了,接下來就輪到你了,上路去陪他吧。”
有魔修士兵大笑,手中的屠刀已經高高舉起,聶荷邦的項上人頭,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塊巨大的勛功章。魔州與炎州一般無二,普通的士兵想要上位,可以說是難之又難,只有不斷的斬殺敵方的士兵,積累了足夠的軍功,才有機會更上一層樓,得到各種獎勵,用以提升自身的實力,實力提高了,自然可以更容易的建功立業,形成一個良好的循環。
手中的屠刀高舉,狠狠的劈下,聶荷邦卻恍若未覺,整個人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之中,對于戰友的離去這個殘酷的現實,需要時間消化。
“哐當。”
屠刀劈下,聶荷邦毫無動作,血刃卻是劈砍在了一堅硬之物上,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音,魔修士兵大怒,定睛看去,不知是何人壞了他的好事。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有大吼聲傳來,震得迷茫的聶荷邦微微一愣,亦是抬頭望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容,唇上有尚未刮干凈的胡渣,青澀的臉龐上沾染了點點血液,卻是沒有時間將其抹去。
“你一個大爺們,嘰嘰歪歪,扭扭捏捏的是何樣子,他既是為你而死,你便要帶著他的希望好好的活下去,完成他的心愿,替他斬殺敵軍,若是他看到你是這幅死樣子,在九泉之下怕是會后悔不已。”
年輕的士兵長槍揮舞,將血刃抵開,見聶荷邦還是沒有動作,不僅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怒吼道。
“是啊,我要報仇,我要殺更多的敵人,老嚴才不算白死。”
聶荷邦無意識的自言自語著,呆滯的雙眸慢慢的開始恢復些許神采,手中隨意的抓起一把不知是哪個死鬼掉落在地上的血刃,戰意升騰,身上散發出凌厲的殺氣,看見裝扮怪異的魔修士兵,便是不管不顧的沖了上去,持刀立劈,完全放棄了防御,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勢。
一縷殺意從他的身上脫離而去,緩緩悠悠,飄飄蕩蕩,飄向遠處。
大戰剛起,處處透著血腥,老嚴不過是大戰中千萬人的縮影,不斷的有人受傷,死去,整個嘉佑城的城墻之外,如同一個巨大的絞肉機器,將一個個人絞的支離破碎。
整個天空上方籠罩著慘淡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