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在回府的路上被人攔住。攔住他的少年身著飛魚服,劍眉星目,鼻直唇薄。
“張公子,老夫最近經常聽聞你的大名,可真是雷貫耳啊。”馬車的車簾掀起,露出楊士奇的笑臉。他并沒有因為張寧的唐突而不快。
張寧行了一禮,道“打擾閣老了。災民甚多,不知閣老打算如何安置他們?”
楊士奇正為這個煩惱,涌入京城的災民極多,無論遣送回去還是留在京城,都麻煩不小。遣送回去不說到當地后如何安頓這些人,光是一路上的吃嚼,就得很多糧食。允許這些人留在京城,他們以何為生?其中有多少人會自賣自身,成為奴仆,又有多少人因為沒有食物而餓死,或者鋌而走險?
沒有誰會無限期地施粥。
這兩天最轟動京城的事便是特制馬車運載形狀怪異的機器。楊士奇得知后,曾派人查看,發現是新式織機,不免嘖嘖稱奇,覺得張寧非常奇異。ii
聽張寧這么說,楊士奇心中一動,眼露奇光,道“張公子可有辦法安置他們?”
織機需要人手才能織出布,這是常識。
“正是。小子想要青壯婦人織布?!睆垖幹毖浴?
織布只能是婦人,在男女大防大于天的時代背景下,為不引來流言蜚語,踏腳踏的也只能是婦人,不過得是強壯的婦人,否則無法長時間踏腳踏。
果然如此。楊士奇道“老夫寫一手札,需要多少人,你盡管去挑。”
“多謝閣老?!睆垖幮卸Y道謝。
楊士奇隨即寫了一張紙條,遞給張寧,道“你能解決這些婦人的衣食問題,老夫謝你還來不及呢?!?
給一個青壯婦人一份活計,就有可能給一個家庭留在京城的希望,減少一份不安定因素。ii
張寧接過紙條,去一趟順天府,順天府尹親自陪同,來到安置災民的永安門。這兒干凈很多,不再有隨處可見的米田共,災民們臉色紅潤,但大多數一臉茫然,少數則看到有人過來,便盯著不放。
“張大人,你盡管挑就是。”順天府尹吳正國字臉,中氣十足,一開口聲傳十里。
“多謝。”張寧含笑回應,示意清兒挑人。怎么挑人,他已經交待清兒。
聽說要人干活,很多男人涌了過來,爭先恐后道“我有力氣。”
清兒站在車轅上,聲嘶力竭地喊“安靜,聽我說。”連喊三遍,人群才漸漸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看著這個嬌俏可人的小丫頭,只盼她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清兒毫無懼色,大聲道“只要十八到二十五歲的女子,符合條件的到這邊來?!闭f著手指右邊空地。ii
吳正低聲和張寧商量“張大人,只要青壯,老弱怎么辦?”你不是大善人么,應該挑老弱才對。
張寧道“吳大人有所不知,紡織廠需要女工,老弱者織不了布,也踏不動機器?!蔽沂莵碚泄さ模皇莵碜錾剖碌摹?
“那老弱怎么辦?男人怎么辦?”吳正頭痛不已。
“有兩個辦法,一是吳大人給劃一塊地,讓這些人搭草棚住下;一是讓他們回去,選中的女工嘛,我統一安排,統一住?!?
包吃住,領工資,這待遇夠好了吧?
吳正眉頭皺得緊緊的,道“不妥。兩個辦法都不妥。”
張寧道“織一匹布一百個銅板,一天大概能織五匹布,也就是說,一天能賺五百個銅板。吳大人,這樣的收入,能養活一家人嗎?”ii
“什么?”吳正吃驚道“一天能織五匹布?怎么可能!”
老式織布機三天能織一匹布的人很少,大多數婦人日織夜織,五天織不了一匹布。
“試驗過了,確實如此?!比绻娏Πl動,一天豈止織五匹布。張寧無語自聲,道“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