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王振的態度非常明確,非打殺不可,那是不是意味著,胡瀠也是這樣?
張寧念頭電閃,不答反問,道“胡大人會怎么審問?”
怎么審,學問可多了,端看胡瀠向著誰。
這小子不簡單啊,難怪楊士奇提及他。胡瀠白眉一軒,道“王振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只要陛下不存心包庇,此案并不難審。”
張寧道“大人擔心陛下有包庇之意?”
“君心難測,不得不防。”胡瀠坦然道“老夫身負先帝囑托,哪能留此小人橫行世間?只是如何勸陛下,老夫卻是束手無策。”
不僅他,五位顧命大臣和太皇太后都拿皇帝沒辦法,要不然太皇太后也不會氣暈過去。
張寧道“大人此心,日月可鑒,小侄佩服之至。陛下顧念王振從小陪伴教導之情,心痛王振辜負他的信任,悲傷難以自抑。”
胡瀠眼皮微動,道“陛下不想懲治這個閹人?”
這是他今晚過來的目的,須確認。
張寧道“或者過幾天,陛下會想通。”
也就是說,現在沒想通。
胡瀠白眉再次軒起,道“賢侄以為,若老夫將王振所作惡事查得一清二楚,陛下迫于老夫等人的壓力,可會依法懲治?”
張寧暗暗翻了個白眼,以臣逼君本就大逆不道,何況你們親眼目睹發生在慈壽宮的一幕,還說這話,真是白活了。
張寧和朱祁鎮認識時日雖短,卻看出他外柔內剛,看著隨和沒有架子,實則遇強則強,越是逼迫于他,他反彈越厲害。反過來,尊重他,和他講道理,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概這就是歷史上,他被俘蒙北一年,最后也先反而派使者求明廷派人接他回去的原因。無論怎么威逼,他都不會屈服,又要不來銀子、日用品等物,可不是只能放他回來?
若查清理實,以事實逼他殺王振,只怕他拼了命也要保這個權奸。方法不對,只會適得其反,張寧暗暗嘆息一聲,道“只有背叛,才能讓陛下寒心。”
胡瀠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賢侄可有妙計?”
妙計自然是有的。張寧道“聽說王振在城東建了一座宅子,從城外引活水入府,雖未建成,卻可見其豪華。大人若查抄此府,說不定能查到些了不得的物什。”
“賢侄說得是。正因為此府尚未完工,沒人注意,收藏些違禁物事也未可知。”胡瀠一點就透,起身告辭“老夫還要審案,就不打擾賢侄了。”
“好說。”張寧送到府門口,目送胡瀠上馬車而去。
…………
接下來兩天,朱祁鎮無精打采,飲食也少了。賈小四見他形容憔悴,再三地勸他多吃一些,每次他都叫張寧過去陪膳,胃口才開。
張寧想著前世看過的電視劇,沒有說朱祁鎮有龍陽之好,估計他沒這方面的愛好,才放心。不過,不能再放任他這樣下去了。
“陛下,可要去探王公公?”
去看先生?朱祁鎮眼眸一下亮了,隨即黯淡下去,沉默幾息,才道“好。”
你是想見又怕見吧?這么糾結做什么?他道“陛下當面問他可曾做那些事,不是比被胡大人查出來強么?”
“說得是。”朱祁鎮來了精神,道“小四更衣,朕和張卿去一趟詔獄。”
…………
王振在詔獄不假,卻不在牢房,而在獄卒所居的小屋中,面前有酒有肉,正一口酒一口肉,邊吃邊罵張寧。
朱祁鎮站在門口默默看了半晌,轉身就走。
出詔獄,來到大街上,張寧道“有陛下在,王公公篤定得很哪。”
“哼!”朱祁鎮怒道“枉朕為他擔心得吃不下,睡不安穩。”
你哪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