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做了一個綿長深切的夢,在夢里,盡是驚恐和害怕。
這種無助和無奈,已經伴隨著她21年,而這個夢,方其也已經做了21年。
在這個夢境里,她愛的,她恨的,所有的人和事都如在水面上漂浮著的幻影,沒當方其想伸手去觸碰,他們就如煙散去。
夢中,方其只聽到一遍一遍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和自己驚天動地的哭聲。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么,方其卻始終看不清。
夢里,她又一次回到上海虹橋機場。
那時候,她10歲,馬上就要被送出國。
方其推著行李箱站在通道里,看著自己的媽媽安雯哭的梨花帶雨。一旁輕聲安慰著的是安雯馬上要改嫁的新丈夫,王一瀾。ii
方其的母親,安雯從小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嫁給方國祥的時候也才18歲。
因此,方國祥待她如夫如父,一直把她捧在手心。
安雯漂亮乖巧,卻懦弱毫無主見,當方國祥的死訊傳來時,安雯的天塌了。
方家的產業她守護不了,方國祥的生意她接不下來,甚至連方其,她都沒有能力養育。這么多年,她只會逛街,看電影,聽歌劇,現在要她操持家務,重整家業,養育兒女,這簡直要了她的命!
沒一個月,安雯就向生活妥協了。
她哭著變賣了方國祥留給方其的產業,將10歲的方其送去了美國,把自己改嫁給了王醫生。
“其其,媽媽一個女人,真的養不了你呀!”ii
安雯在王一瀾的懷中哭成了淚人。
方其低著頭沒有說話,將方國祥買給她的兔八哥背包抱在懷里,不停地摸著長長的兔子耳朵。
“其其,你不要怪媽媽呀!媽媽,媽媽搶不過你的那些叔叔阿姨!我只能把你爸爸留給你的別墅賣了,這些錢夠你在美國上學一直到大學畢業了!媽媽給你聯系了你的遠房表親,他們會去機場接你的。其其,你一個人去美國要小心啊,媽媽再也不能陪你了!”
安雯說著,哭的撕心裂肺,卻仍是梨花帶雨不失嫵媚。
“雯,別傷心。其其已經是大人了,她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別哭壞了身子?!蓖跻粸懶奶鄣牟粩喟参俊?
方其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沒有說話,沒有表情,抓著兔耳朵的手卻越拽越緊。ii
安雯在王一瀾的勸慰下,哭著走了,她甚至沒有看著自己的女兒走入離境通道。
10歲正是少女最好最柔弱的年華,可是方其卻被自己的母親親手推入了驚濤駭浪中,安雯甚至沒有問一句她會不會游泳。
方其在海中一次一次地驚恐呼喊,卻發現只有海浪一次一次蓋沒她的頭頂。
在一次一次嗆水后,方其終于明白了在這風雨飄搖中,誰都不會救她,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方其醒來的時候,發現眼角有淡淡的淚痕,她反手擦去,又是一副冷靜的模樣。
“有南?!?
喬有南正翻看著方其的相簿,聽到輕輕的呼喊聲,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方其已經醒了過來。ii
“其兒,你終于醒了。林醫生說你中暑了,我就開車帶你回了別墅?!?
方其接過喬有南遞過來的依云礦泉水,環視了一下四周,說道“好久沒回來了,都忘了在曼谷還有一個家?!?
“我看院子里還有個秋千,等你好了,我們去蕩秋千?!?
“什么時候這么小孩子氣。”方其喝了一口水,假意嗔道。
“那個秋千是方伯父扎的吧?!?
方其握著杯子的手一緊,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我媽喜歡?!?
喬有南自知說錯了話,這么多年,方其和安雯就像地雷,輕易踩不得,因此連忙轉移話題。
“李想已經撤銷了對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