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雨花近酒家。
不知何時,遠方的紅日已經漸漸地落下了帷幕,一輪皎潔的明月悄然上升,于不經意間,牢牢地占據了夜幕中最顯眼的位置。
月色下,長安城內人盡皆知的逍遙地兒,平康坊雨花河的河畔燈火通明,不知有多少小舟畫舫正蕩漾其中,鶯歌燕舞,共造人間極樂。
唱曲兒聲,奏樂聲,過了今夜,便已無所謂明日的暢快笑聲,知己并排坐的豪邁飲酒聲,全都交織在了一起,共同繪出了這人間最真實的畫卷。
只不過,在一處前后都灑滿了桂花花瓣,裝飾極為典雅的兩層高畫舫的登船入口處,卻是正在發生一件極不愉快的事。
雖然時常來此煙花繁盛之地作樂消遣的,都是自詡風流,懂那風花雪月的“真君子”,一般來說,是不會故意惹是生非的,但時常也會發生一些因為爭風吃醋所導致的明爭暗斗,這倒也正常,只是真正出了人命官司的,倒是未曾有過。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總是不會少,這當然不是女人的錯,恰恰相反,這正是男人的劣根性。
那裴姓少年瞧著年歲不大,但眉宇之間,卻滿是張揚與跋扈之色,顯然是出身顯貴,哪怕在這遍地都是貴人的長安城,也敢如此囂張行事,這是料定了一般人不敢觸他的霉頭。
他沒有遮遮掩掩,出言呵斥李輕塵,這聲音不小,一下子就引得不少人看了過來。
長安百姓,最喜看這種熱鬧,當下很多人好像已經認出了裴姓少年這邊的兩人,都在與身旁的女伴或是朋友指指點點,互相給不認識的介紹著,顯然,這二人的確是有那么幾分背景的。
更多的人在從他人口中了解了情況之后,則都是看向了站在少年對面,一身樸素青衫的李輕塵,一個個的,不是面露鄙夷,就是帶著那么一絲同情,不住嘆息。
鄙夷當然會有,畢竟都來了這種地方了,哪怕是打腫臉充胖子,湊錢也得給自己置辦一身好行頭才對,所謂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門面都不肯打點好,又如何能得到他人的尊重呢?
并非是勢利眼,因為你本可以不來,可既然耐不住寂寞來了,那就得玩得起,這就叫規矩,長安平康坊百年盛名,可像李輕塵這樣穿著如此樸素進來的,的確是不多。
尤其是這少年走的,竟然還是平康坊內最金貴的雨花河一帶,這就更讓人鄙夷了,覺得這小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莫不是因為皮囊長相好一些,便連這種錢都可以省了,那可太小瞧他們長安城的姑娘了。
同情自然也有同情,因為很多人都已經認出了挑事的這兩人,再看看李輕塵的裝束,便下意識覺得這小子要被這倆人給欺負了。
同情弱者,乃是人性,哪怕那只是表面上的強弱。
李輕塵在心中暗道一聲麻煩,他此行從幽州不遠千里來到長安,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這時候因為這種無聊的東西橫生枝節,的確是有些可惡,若非這乾三笑確實有幾分本事,或許可以從他這里探聽到一些他需要的情報,他是絕不愿出來的。
他討厭麻煩,可麻煩偏偏還是找上了他。
那裴姓少年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怕了,便又得意洋洋,好似賞賜一樣地說道“怎地,看不起我?算了,小爺也不想壞了這平康坊的規矩,文斗還是武斗,你選一個便是,小爺若是輸了,馬上離開這里,而且事后也絕不會找你的麻煩,這一點,我用我裴家的信譽擔保!”
一番話,說的他自己都心潮澎湃,暗道自己這可不算什么仗勢欺人,相反,這才叫真漢子,便是讓周圍那些漂亮姐姐瞧見了,也得在心中為自己叫一聲好才對!
旁邊那來自桂花坊的小廝還想勸,然而李輕塵卻已經自顧自地抬步往里走了,同時冷冰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