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頭人頭攢動的大潮,正如長江春水一樣,千百年來,一刻不停地沿著前路流淌,裹挾著無數人一起前進,無論高低,無謂貴賤。
滿心壯士氣,卻被一朝消磨殆盡,此刻渾渾噩噩,已全然沒了心思再去碰那一個“武”字的李輕塵,就混跡在這樣的人群之中,隨著人潮無意識地往前走去,四周更無一人注意到,他便是半個月前,曾名滿京城的“大洛雛鳳”。
長安人的忘性一向很大,無論悲喜,都留不住哪怕半個月的時間,蓋因人生百年太匆匆,故而任何人于這座宏偉巨城而言,都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罷了,過去了,也就忘了。
可就在這時,卻有一身穿黑色武服,腰懸長劍的男子,在努力穿過擁擠的人潮后,從背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李兄!總算找到你了!”
語氣驚喜,如多日不見的老友重逢,本已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向前的李輕塵一下驚醒,回過神來扭頭一瞧,卻是神采飛揚,滿臉喜色的沈劍心,他左右看了一眼,隨即低聲傳音道“此處不是好說話的地方,李兄請隨我來。”
不管李輕塵是否同意,沈劍心便趕緊拉著他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了一處僻靜的庭院前,這才終于停下,等到他推門進去之后,李輕塵這才發現,里面竟還坐著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被楊辰斷了一臂后,被接到長安鎮武司中療傷的惡虎楊寅與天狗楊戌。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二人反而才能在劉不苦這個倒霉鬼的手下逃過一劫。
李輕塵見狀,心生疑惑,問道“這,這是什么意思?”
沈劍心轉身合上門,然后趕緊招呼著眾人走到屋里坐下之后,臉色一下變得異常嚴肅,已全然沒了剛才的喜意,一股凝重的氛圍,頓時籠罩了整個屋子。
“李兄,你還不知,在你昏迷的這些時日里,出了一件大事,咱們那無心兄弟,被真武殿的人給強行帶走了!此事本該由長安鎮武司予以援手,可他們亦是損失慘重,暫無空閑的人手可以騰出,再加上無心兄弟尚還不是長安鎮武司的正式武侯,他們便拒絕援手,因為此事,我已往長安鎮武司跑了幾趟,卻連裴大人的面也見不著,今日聽聞李兄你終于醒來,便趕緊想來找你商量此事。”
李輕塵聞言,心中那是百感交集。
老王為了救他一命,結果卻被貿然逆練絕學,導致走火入魔的他給親手殺死一事,對他的打擊之大,幾乎可以說讓他的心境已經破碎到了無法縫補的地步,可一想到那跟自己一樣,同樣來自異鄉,一直不善言辭宛如癡兒,但內心其實極為真摯的同齡人,他卻一下又燃起了心頭的火焰。
只可惜,世間事,最怕的,不過一個有心無力,徒惹傷悲。
他咬著牙,緩緩道“不瞞沈兄,當日我,我,我逆練絕學,導致走火入魔,中丹田破碎,經脈斷絕,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但一身武功全廢,恐怕此事,我是幫不到你們了。”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尤其是楊戌,幾乎要驚得從凳子上跳起來了。
試想一位在半個月前的大洛武道會上,幾乎要力壓群雄拔得頭籌,奪下那萬眾矚目的武魁之位,前途無量,正如早間驕陽一般冉冉升起的武道新星,竟然武功全廢?
這是何等的難以接受!
世間之人,向來都不怕山路崎嶇,難以登頂,真正怕的,是一躍到了眾人仰望的高處,卻又不慎跌下,一落千丈,從此再也爬不起來,楊戌心道,若是換他遇上此事,定然連一顆平常心都無法保持,只怕早就已經瘋了。
天之驕子在遇上迎頭痛擊之后,自此一蹶不振,自甘墮落的,千百年來,都未曾少見。
楊寅聞言,亦是感同身受地長嘆了一口氣,想他被楊辰所廢之前,亦是一位前途無量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