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偏遠的鹿兒鎮里可謂是德高望重,地位超然的里長鹿宗,此刻卻只能拄著拐杖,很是憋屈地待在門外安靜等待,而在屋子里,黑白二煞挎著劍站在同一邊,那病鬼模樣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兩人除了衣服顏色以外,完全看不出其他區別。
頂著一顆油亮的光頭,身材矮小敦實,眼神無比犀利的周宇雙手抱胸站在另外一邊,和對面的兩位劍客大眼瞪小眼,都沒有出聲,而胖頭陀金剛禪師則和那位背著古琴的女子一起在翻看著庫房里關于鹿兒鎮的歷史卷宗。
一般人很難想象得出,這一行人里,外表看著最為粗獷的胖頭陀,其實曾經是位擅長舞文弄墨的俊俏書生,只是命運無常,人生幾度起伏,最后終于將他從一位翩翩公子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說實在的,這種變化就連他本人也說不出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要說不好吧,其實比以往過得舒心多了,可要說好,現在這幅模樣卻是連自己看了也覺得倒胃口,只能說婆娑世界,注定沒有十全十美之事。
不過有著這份曾寒窗苦讀的基礎在,故而他翻閱卷宗的速度極快,可稱得上是一目十行,甚至還要在旁邊這位一直戴著幕籬的女子之上,往往是他已經看完了三四份了,對方才勉強看完一份。
這般古怪的景象,漸漸地,就連那原本在一旁站著發呆的周宇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主動轉頭看了過來,在注視了對方一陣后,忍不住開口,嘴上的語氣半是好奇,半是調侃。
“嘿,真沒想到,禪師您還喜歡看書吶。”
胖頭陀連頭也沒回,手上的動作更是不停,一顆滾圓的腦袋不動,兩顆黑眼珠子上下掃視不停,只需要幾下便可以讀完一整篇風土志,然后又隨手將其放回原處。
“咱們現在暫時算是一條船上的人,該出力的時候就得出力,誰也別故意藏著掖著,如此才能在之后占據先機,周兄若是閑得慌,就去幫本座將那邊的竹簡都搬來?!?
紙這玩意兒,其實金貴的很,尤其是在這種偏遠小鎮上,更不是歷年發生的一切都值得記載在這些輕薄易保存的紙上,況且百年之前,紙張更無似今日這般普及,所以這座庫房里存有很大一部分卷宗是以竹簡,甚至羊皮的方式進行記錄,也算是無奈之舉。
閑散慣了,才懶得幫忙的周宇擺擺手,正要拒絕,卻聽得自家妻子在一旁淡淡地道“郎君,就幫禪師搬過來吧?!?
漢子聽罷,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后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依舊呆愣在門口,好似兩尊門神一樣的二人,用涼州方言低聲罵了一句,不過最后還是乖乖地跑去幫忙搬運卷宗盒子。
半晌,一直低頭閱讀不停,在聚精會神篩選出有用訊息的胖頭陀突然驚呼了一聲,這一下頓時將屋內其他人的目光全都聚了過來,看他們那樣子,似乎是生怕胖頭陀偷偷將東西給藏起來一般。
說到底,這五人本就是貌合神離,不過是因為利益的誘惑,再加上大勢的逼迫,以及彼此實力相當,才得以暫時結盟,可這種口頭上的盟約終究還是太過脆弱,這三撥人其實誰也信不過誰。
緊接著,隨著胖頭陀一字一句地小聲讀出這份羊皮卷上所載的內容后,這一下,就連那一向面無表情的黑白二煞都深深地皺起了眉頭,看起來很是犯難。
要知道,這二人的實力雖然未必是三方之首,可不管是殺性,還是曾在外犯下的事,都遠在另外兩撥人之上,能引得這二人都覺得棘手的,又該是怎樣的東西?
這一邊,帶著滿肚子氣跑來吃酒的鹿森與鹿林兩兄弟也迅速離開了駱家酒樓,只是無人注意到,這兩兄弟的眼神,卻已經與進來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一開始極為明顯的仇恨,憋屈,忿怒,無奈,眼下已經全然消失,現在出現的,竟是一種大仇即將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