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修體魄,欲以肉身硬撼神相的老者楊蘇亦是托大了,不,應當說就連他也完全沒想到,這少年會如此狠辣,竟敢冒險故意露出破綻,就只為給自己這致命一擊,不過他的反應亦是迅速,就在焚世魔炎澆灌全身的瞬間,他便已將李輕塵給一腳踢出,故而最后落在身上的黑色火焰并不多。
但饒是如此,他依然廢了一番手腳,才終于將之驅逐,看著那包裹著自己削去的一部分血肉,落在地面之后,還在不停燃燒的粘稠黑炎,便是楊蘇都不由得心生寒意,可隨之他便再度暴怒,因為眼前已經失去了那小子的蹤影。
逃了?
楊蘇腳下一踏,迅速沿著李輕塵逃竄的路徑追了上去,而在看到那條被李輕塵故意攪渾的溪流之后,他卻反倒是猶豫了。
剛才為了不被那小子身上詭異的黑色火焰順著神意傷到自身神魂,他不得不立即將神意收斂,故而現在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跡,眼下更是不知這是那狡猾的小子故布疑陣,誤導自己往錯誤的方向搜尋,還是一個引誘他以神意去探查的陷阱,畢竟他剛才已經切實領教過了那黑色火焰的威力,他可不想再被那玩意兒沾染到肉身。
“該死的!”
楊蘇禁不住大聲咒罵了一句,趕緊施展御大塊無形的手段飛上天空,在草草地看了幾眼后,旋即狠下心轉身離開,準備驅使那些現在化身為幽州鎮武司武侯的真武殿眾沿著河畔繼續搜尋,想來那小子中了自己一擊鉆心拳,下丹田又挨了自己一腳,定然已經重傷,他逃不遠!
同一時間,離開長安的沈劍心等一行人,也已抵達了襄州鎮武司,之后在沈劍心的請求下,眾人很快便結隊,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鹿兒鎮門口,隨即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大尸坑,由官府的人正在進行填埋,所幸此時已經入秋,天氣漸涼,再加上散了石灰粉,故而尸體并未如夏日那般腐爛發臭得厲害,只是看著依然觸目驚心。
竟也跟著一起跑過來的裴世雄,眼望著那一具具被秋雨已經泡得發白的尸體,忍不住搖頭道“真是喪心病狂。”
走在最前面的沈劍心沒去理他,既然都已經到了地方,自然不必再多做什么口舌之爭,他轉頭向眾人抱拳道“不知可否讓在下再查驗一番尸體。”
一位來自襄州鎮武司的人聽了,立馬冷哼了一聲,接著極其不滿地道“你還想看什么?這些人的尸體,衙門里的仵作早就已經查驗完了,直接去那邊找他們要來檔案便是。”
沈劍心聽罷,卻也不惱,只是平靜地道“辦案是個精細的活兒,在下受長安鎮武司裴大人的命令而來,不敢有絲毫馬虎,還請諸位見諒。”
說罷,竟不顧周圍人的阻攔,轉身便毅然跳入了那尸坑之中,旁邊的裴世雄見了,輕輕搖頭,不屑道“身為長安鎮武司的武侯,卻跑去干這種下賤活兒,真是自甘墮落。”
雖然嘴上這么說,可沈劍心給出的理由正當,便是襄州鎮武司的人也阻攔不得,便只能由著他去。
尸坑底下,看著這一具具層層堆疊起來,已經開始腐爛的尸體,少年自己也覺得極為心悸,因為他清楚,這只是其中一個尸坑罷了,已經填埋起來的,還有數座,可想而知,這里死去的人該有多少。
不過既然是打定主意為了證明朋友的清白而來,自當無懼這區區一點臟事,當下他屏氣凝神,俯下身開始細細地查看起了尸體身上的傷口,甚至以雙手翻動,完全不在乎手上沾染腐肉污血。
其他人要么就站在尸坑邊上安靜地看著,要么離得遠遠的,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而認定這一切皆為李輕塵所為的裴世雄,更是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厭惡,至于那林慕白雖然內心其實與裴世雄是一個想法,卻不直接表現出來,反倒是朝著身旁一位襄州鎮武司的人抱拳道“在下長安林慕白,不知兄臺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