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際，那種黑是絕對的純粹。而裕蘭鄉(xiāng)就是被這種純粹的黑暗給吞噬了，壓抑的可怕。只有偶爾聽到一兩聲的狗吠，才能讓人感覺到，這是人間。

劉海披著棉被，坐在鄉(xiāng)政府臨時騰出來的宿舍床上，看著快要熄滅的爐火，愣愣的發(fā)呆。就連手里夾著的煙燃盡了都不知道，直到燙手了才一哆嗦，把煙頭讓在了地上。

“哎！”劉海嘆了口氣，把裹在身上的被扔到一邊，下了床，穿上鞋一推門，一股冷風(fēng)灌了進(jìn)來，凍得他一哆嗦。然后緊了緊衣領(lǐng)走出去，就站在不遠(yuǎn)處的墻角撒了泡尿。

“咦，老劉，跑哪去了。”一個人推開宿舍門，見到里面沒人喊了一聲。因為天太黑，他并沒看到站在墻角處的劉海。

“在這呢！”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來人一哆嗦，“艸，嚇?biāo)牢伊四恪！?

“哈哈……”劉海一陣大笑，一邊往回走一邊系褲帶，調(diào)侃的說道“還警察呢，而且還是刑警，膽子居然這么小。”

來人沒好氣的說道“人嚇人要嚇?biāo)廊说模悴恢绬幔俊?

劉海低頭“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來人手里拎著一個黑色的大塑料袋，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感覺挺沉。

“酒，還有在老鄉(xiāng)家里買來的小雞燉蘑菇。”來人拎著東西進(jìn)了屋，“我艸，爐子都快滅了，快去弄點柴，你也不嫌冷。”

“好！”劉海跑向宿舍對面一個遮雨棚，里面是鄉(xiāng)政府準(zhǔn)備的劈柴。是給他們專案組用的，因為宿舍條件太簡陋，門窗都漏風(fēng)，要是不生爐子，根本就沒法住人，太冷，能把人凍死。

劉海抱了一捆劈柴跑了回去，然后拿起幾根柴扔進(jìn)爐子里。很快爐火又燒了起來，冷空氣被驅(qū)散，屋內(nèi)的溫度終于升上來了。

來人就是曾經(jīng)審訊沈川的那個刑警老韓，“晚上的時候，就去熟悉的老鄉(xiāng)家里，買了只土雞，讓他們給燉上了。”說著，把床上的被褥撩開，堆到了一邊，然后打開黑色塑料袋，里面除了一瓶大高粱白酒和筷子碗，還有一個鋁制的小盆兒，上面蓋著蓋子。

“還熱乎著呢！”老韓把小鋁盆兒端出來，放到床上，打開蓋子后，一股濃香隨著蒸騰的熱氣飄散開來，“嘿嘿，怎么樣，香吧。小雞是土雞，蘑菇也是野生的。”

“香！”劉海彎深吸一口氣，“真香！”

老韓把一副碗筷放在劉海面前，又打開酒，給劉海倒在了碗里“專案組明天就撤了，總感覺不甘心，所以找你喝點。”

劉海笑著說道“怎么就找我，沒再叫幾個人過來？”

老韓說道“我跟你說吧，不要看在一起工作那么多年了。自從袁正海調(diào)過來，當(dāng)了副隊長之后，整個刑警隊的氛圍就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我現(xiàn)在，跟他們就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劉海笑笑，什么話都沒說，拿起筷子加了塊雞肉，“嗯……嗯……好吃！”

老韓也笑了“好吃吧，我可是土生土長的農(nóng)村娃，小時候啊就盼著過年。因為過年了，我媽才會舍得殺一只雞，然后放上一大筐野生蘑菇，在大鐵鍋里一燉。哎呀，吃著那個香啊。那也是，一年唯一一次吃肉的機(jī)會。”說著，老韓也加了塊雞肉，放到嘴里。

“來！”劉海舉起酒碗，“碰一個！”

“好！”老韓端起碗，兩人啪的一聲，碰了一下，然后喝了口酒，“要我說啊，什么茅臺五糧液，還是咱萊清的大高粱好喝。”

劉海放下碗，“老韓，這大半夜的，又是燉雞又是酒的，有事找我吧。”

老韓沒有否認(rèn)“老劉，你這人太沒勁，就不能等吃飽喝足之后再問？”

劉海說道“我這人心眼直，藏不住事兒，要是不問清楚，這頓酒喝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