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煙在寂靜的堂室里輕輕滑落，白色的云霧如同一條小小的瀑布一樣，緩緩地沿著長長的檀香滑落在桌面上，緩慢地流淌滴落在地面上。

楚柃消瘦的身影面對著那排放在堂中央的眾多牌位，雙眼輕輕閉上，將所有的神色都斂去靜靜地被那滴落的云煙包圍著。

“你是長孤楚氏子嗣，身上流著長孤楚氏嫡出一脈的血脈，便應該擔起自己應盡的責任”

“是啊，你是我們的楚氏命定的繼承人，剛出生還不到百日，你父親便抱著你來到這里上了第一次香，你的命是長孤給的，便應該擔起長孤的責任”

“說的沒錯，我們是你的祖上，教訓你便是應當的，你威脅你父親的話，我們可都聽著呢”

一道又一道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回蕩在楚柃的耳中，而偌大的宗堂內卻靜得連銀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楚柃閉著眼睛，沉靜地跪在眾多宗室的牌位面前，消瘦的后背挺直，放在雙膝上的手輕輕地覆著，像是絲毫沒受到那些聲音的影響一樣。

夏日的風卷起了落在路面上的竹葉，一路吹進了宗室內，帶起了那玄金色的帷幔翩翩而動，云霧般的檀香沉在地面上，溢過了楚柃的衣擺，白茫茫一片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樣，風吹來時，云霧悄然間散去，很快又重新沉積。

“天命所定，你冠上了楚氏的姓氏便注定了一輩子都有不可能逃脫的責任，無論是我們還是你，誰也逃過”

“孩子，不要和命運對抗，我們都是已逝之人，看著長孤從一片小小的竹林一點一點地成長，成為現在這能屹立在八大世家之間的名門世族，長孤萬里竹林是我們，是你所有的先祖還有你父親的心血，你不應該放棄的”

“上一世也好，這一世也罷，哪怕是石沉大海也會激起水花，更何況你是要改變結果，與命運對抗，就算最后你贏了，你也會失去重要的東西，因此而感到后悔”

同樣的聲音再次從楚柃耳邊響起，輕輕地隨著風吹竹林的沙沙聲散去。

楚柃依舊閉著眼睛，挺直后背面對著一眾宗室的牌位，而那放在雙膝上的手卻不知何時握緊了拳頭，像是在忍耐著什么似的。

“你體內的力量尚且還算穩定，但那也只是暫時的，一旦那力量失去了控制，你應該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這些都不是你能控制的”

“孩子，你能聽見我們的話，你選擇了那力量，有得到便會有失去，到了死亡的那一刻，希望你不要后悔”

“世間萬變，人死后在這世間只剩下那一抔黃土，黃沙祁氏所做的事，不是你一人能將其攔下的，你又何故如此固執，難道只因為上一世自己的過錯而讓今世也要如此嗎”

良久，低沉的聲音消失在楚柃耳邊，風吹動了屋檐四角邊上的銅鈴，鈴聲清脆，明明是動聽的鈴聲，落在了楚柃而里卻多了一份蕭瑟。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猩紅色的雙目不知何時睜開了，正平靜地看著自己眼前上百座的牌位，覆在雙膝上的雙手不再握拳，緩緩松了下來。

“得到也好，放棄也罷，我只想離開這里，因為只有離開，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因為上一世的愧疚，這一世哪怕以命相抵永墜閻羅，我也絕不后悔，因為謹記自己是長孤的血脈，所以離開是最好的保護。”

清冷的聲音帶著堅定和決絕在宗室內響起，猩紅色的眸子微微閃爍異光，復雜的情緒像是被一筆帶過一般，徹底消失在了眼底，清澈的猩紅色眸子里最終只剩下不起一絲波瀾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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