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距離西交民巷不遠處的一座宅子里,王劍秋正獨坐在黑暗中,手里把玩著一串圓潤如玉的珠子。
這是一串從從南京大報恩寺求高僧開過光的佛珠——自從潛入特務處以來,每一天都走在懸崖邊上,這種無法對人言說的痛苦和壓抑,讓王劍秋迷上了佛珠,只有寄情于物的時候,他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抬眼看了看窗外,院子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從六哥通知大家分散撤離以后,王劍秋就選擇了距離西交民巷不遠的這處宅子作為落腳點,一是因為安全獨立,私密性高;二是因為和趙可楨聯絡方便,因為趙可楨身邊現在有個日本人跟著,自己不方便去找他,最近的幾次聯絡,都是趙可楨來找自己。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王劍秋沒有動,一直等到敲門聲有節奏的響了三個輪回以后,才站起身來,走到了院門前,低聲向外問道“是誰?”
“是我。”
聲音低沉而又有力,正是趙可楨的聲音,王劍秋將念珠收回到懷里,然后打開了門。
“還沒睡啊?”一身黑色長衫的趙可楨走了進來。
“沒到十二點睡不著,”王劍秋隨口回答了一聲,將趙可楨迎入了房間,不等趙可楨坐下,就開口詢問道“老趙,這么晚來找我,有什么急事?”
“確實有事,有個任務,需要你做個預備,如果預定計劃沒有成功,就由你來執行備用計劃。”趙可楨說道。
“好,具體是什么情況。”王劍秋的表情很沉穩。
終于有任務,他甚至都有點興奮,在北平的這幾個月,除了跟著六哥撈外快,說實在的已經很久沒動過槍了,他甚至有點懷念以前在南京的日子。
“是這樣,我們計劃在明天除掉方途,也就是你在北平的上司。”趙可楨慢慢的說明了來意,同時打量著王劍秋的表情。
“殺方站長,為什么?!”劍秋絲毫不加掩飾的表現出了自己的震驚。
“沒有為什么,上級命令,無條件執行。”趙可楨的話語很簡短——并且他對王劍秋的態度也很不滿。
殺一個特務,至于這么大驚小怪?
“不行,我不同意!”王劍秋旗幟鮮明的表達著自己的觀點,“方站長現在正在跟我們合作,這個時候殺他,對大局不利!”
“你的問題應該是,什么時候殺,怎么殺。”趙可楨冷冷的看了王劍秋一眼,這個王劍秋的反應有點超出了他的預料,顯然,“104”號同志對執行這個任務很抵觸。
“好吧!”王劍秋深吸了一口氣——他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態。
他從來沒想過在趙可楨的面前隱瞞什么,但,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務,怎能不讓自己舉止失措?
就這么突然之間,自己就要向這個既是同學,又是戰友,既是上司,又是老師的“六哥”動手?
“做潛伏,最忌諱的就是和敵人朝夕相處之下,產生感情,包括友情和愛情,‘104’同志,你犯忌諱了。”趙可楨拍了拍王劍秋的肩膀。
“是,我承認我對方途有點類似兄弟義氣的感情,”王劍秋點了點頭,努力壓抑著自己,“但另一方面,我也是真的不理解為什么要殺他,如果殺了他,我現在的身份也會暴露,這根本得不償失。再說了,我們的工作也不提倡暗殺,我覺得,老趙你才是有點犯忌諱。”
“任務就是任務,沒得選擇,”趙可楨搖搖頭,繼續說道“具體任務是這樣,明天小女會在一家法式餐廳請方途吃飯,我們的人會提前埋伏在周圍,等他出來的時候開槍將其擊斃,時間大約在中午十二點左右,你的任務就是做備用計劃,一旦我們的人沒有得手,你可以裝作恰好出現在此地,護送方途離開,然后伺機動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