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鑫源綢緞莊要在正月初五這天響一天的招財鼓,這熱鬧我能缺席嗎!
我跟著喬升平擠進川流不息的人群里,邊上時不時的跑過紅襖粉面的稚童,歡聲笑語灑滿喜氣洋洋的節后大街,離鑫源綢緞莊越近越擁擠,但人潮皆向著同一方向,因此路上走的倒也順暢。
鑫源綢緞莊的牌匾剛入眼簾,我就看見店門正對的大街上早已擺好了兩排大鼓,頭鼓是一面直徑大約一米的戰鼓,由黑油漆的鼓架豎著架起,烏黑鼓架上纏著火紅的綢帶,末尾一面直徑大約六十厘米的大鼓,鼓面向上,鼓架朱紅,頭鼓與尾鼓之間皆是與尾鼓一般無二的大鼓,每行七面分立兩行,十六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站在鼓前蓄勢待發,喬升平繞過鼓陣走向鑫源綢緞莊,站在牌匾下的三級花崗巖臺階上,視線也更加開朗起來。
圈著十六面大鼓,周圍早已包裹了七八層人墻,遠處還有逐漸聚攏之勢,街上的小販也都向著人群聚集,停在人墻的外側吆喝著,就連走街串巷的貨郎擔也放下了挑子,一面忙碌的給客人拿貨一面偷閑的收起袖籠暖手。
“咚……咚……咚咚……咚咚咚……”
山響般的擂鼓之聲把我的眼睛震回十六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身上,我在荷包里打個滾,捧著被震得“咚咚”直響的鏡子心兩眼放光,心想,這鼓可真帶勁。
“千里迢迢來杭州,半為西湖半為綢”,杭州素有“絲綢之府”的美稱,我跟喬升平走進鑫源綢緞莊的大堂,打眼的光滑柔韌便是那滿室的綾羅,與我見慣的錦緞服飾不同,這是靜態之下的華光萬丈,少了上身后的流動卻多了靜女其姝的韻味,此時再聽鉆入耳中的鏗鏘鼓聲,少年的蓬勃遒勁也要被這柔韻化成一汪春水了,在清河坊的街巷里傾瀉成滿街的風流。
喬升平讓老掌柜喬德清挑出時下年輕太太小姐們最中意的絲綢,喬掌柜度量他可能不清楚絲織品的好壞,介紹道“年后才上的這批古香緞雍容華貴,光澤卻要比往年的織品沉斂穩重,銷量也是今春的翹頭,頗受世家太太的喜愛,我命人挑了四個花色給少爺過目?!?
不用說,這古香緞是考慮到喬太太才被喬德清挑出來的,喬德清偷眼看喬升平,見喬升平眼睛從古香緞直接掠到后面,喬德清便忖出喬升平意不在此,緊跟著就又介紹另一個伙計抱著的素色花羅。
喬德清輕手輕腳的翻起一匹織有蘭花的杏色花羅,說“綾羅綢緞羅為貴,華貴高潔數花羅,這匹是經緯絞絲的蘭花圖案,旁邊這匹水粉色的是牡丹,都是莊子里的織工手工織就,一天也才得不足兩尺,能織花羅的工人有限,這兩匹本是要等到春末才上柜臺,今日少爺要看就叫人取來了。”
喬升平停在兩匹花羅跟前,我從荷包里探出眼睛,到底是什么樣的面料引得喬掌柜好一頓牢騷?花羅就不是絲綢了?怎么還分出個高低貴賤了呢?
這一瞧不打緊,順著喬德清手臂的抖動,那素蘭、牡丹好似迎風鮮活了一般,杏色的蘭花咧著尖尖的美人尖,水粉流動下的牡丹成叢成簇重瓣起樓,莫說剛聽了喬德清一通贊譽,就是直接讓我瞅那么一眼我也定是會愛上這華貴的花羅的。
喬升平在不務正業也是打小在綾羅綢緞里滾大的,他當然知道喬德清所言并非虛言,單看他這會兒長在素蘭上的兩只眼睛,我也猜得出他心里面的小九九,喬太太不穿這么年輕的,夢羅都是穿的洋人裙子壓根不缺衣服,我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個人能讓他這么惦記了。
“這兩匹都給我包好了送到裁縫店去,尺寸讓他們找我要……”眾人答應著,喬升平也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叫住抬腳要走的伙計囑咐,“還是別了,送到就行,我親自給他們拿尺寸?!?
我眼睛從跑出鑫源綢緞莊的伙計身上拿回來,往上撩了撩喬升平,這廝的眼光居然還黏在門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