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慶元年(公元656年),十一月二十,午時四刻。
整整一月的趕路,隊伍抵達長安城,望著高大城門,咧嘴呵呵幾聲。李元嘉打開囚車,圣人特別吩咐,不乘囚車進城。這是給了足面子,武康抱拳致謝,抱龜殼衣和萬戶壇,低頭鉆出囚車。
四侍衛立前后,李親兵傳令,隊伍繼續行進。雖然盡量低調,還是引來圍觀,兩件紫袍開路,武康人高馬大,臉頰刀疤是標志。很快討論聲響,百姓知道是誰,紛紛駐足觀看。
沒有想象中的謾罵,惋惜占據主流,也沒臭雞蛋和爛菜葉。人群越聚越多,侍衛排成縱隊,維持街道秩序。忽然前方傳來哭泣,隊伍逐漸停止,前排士兵兩邊分。
兩位誥命夫人,錦衣正太和蘿莉,攔在隊伍前面。武康不禁淺笑,是代國夫人楊氏,韓國夫人武順,賀蘭敏之和敏月,緩緩往這邊靠近。楊氏拄著拐杖,滿臉老淚縱橫,顫巍巍移動。
來到近前,拉著武康胳膊,不停的數落“孩子你糊涂啊,為什么做傻事,讓老身怎么辦啊?怎么向你爺娘交代,怎么向你伯父交代?這是造了什么孽,老身愧對亡夫呀”
頓足捶胸,情緒激動,武康趕緊攙扶。武順泫然欲泣,敏之兩眼通紅,敏月淚流滿面,恐怕只有他們仨,才是真正傷心。便宜伯母老戲骨,她的哭泣,我承受不起。
慘然失笑,沖楊氏鞠躬“害伯母傷心,實在不為人子。然事到如今,您也別難過,都是我的命。這衣袍和壇子,還要勞煩伯母,轉交給媚娘,康兒感激不盡。”
敏之雙手接過,喊了聲舅舅,哽咽的說不出話。敏月抹去眼淚,算袋里拿出物件,仰起臉紅著眼“我和兄長去迦葉寺,給舅舅求平安符,保佑舅舅逢兇化吉。”
美好的愿望,武康蹲下身,低頭伸腦袋。平安符掛脖上,三角形的符墜,隨手塞領口,扯出微笑說“謝謝你們,我很高興,也很抱歉。舅舅失信了,不能保護你們,敏之照顧好妹妹。”
敏之重重點頭,終于落下淚水,楊氏哭的更兇。李元嘉過來勸,差不多就行了,不要誤了時辰。李也來安慰,費了老大勁,終于安撫好。楊氏敦敦囑咐,武康不斷點頭,跟著隊伍前行。
余光掃視人群,直到大理寺門,也沒見到那個人。多少有些惆悵,新城不來,可以理解,作為長孫家媳婦,確實不好出現。只是愧對二丫,我可憐的閨女,阿爹對不起你。
六位大理寺丞,負責驗明正身,和李完成交接。陰森的大理獄,獄丞打開牢房,作出請的手勢。看起來很干凈,嶄新的被褥,全新的馬桶,還有張小桌子,豪華貴賓待遇。
獄丞托囚衣進來,語氣很是恭敬“皇后派人交代,好好照顧武公,您就安心住吧。需要什么用品,盡管和我說,只要不違規,我都給您辦到。這是新囚服,還沒人沾身,我服侍您換上。”
武康接過衣服,抱拳道謝說“不敢勞煩獄丞,我自己換就行。若皇后再派人來,替我轉達謝意,別讓皇后擔心。還要勞煩獄丞,隨便找幾本書,我來打發時間。”
獄丞連連點頭,寒暄片刻,離牢房上門鎖。武康坐在床上,撫摸干凈被褥,無奈搖頭苦笑。所謂的大理寺,負責審理刑獄案件,大唐最高的法律機構,類似最高人民法院。
在此上班的公務員,有大理寺卿一個,是最高領導。大理寺少卿二人,大理寺正兩人,大理寺丞六人。主簿和獄丞二人,司直六人,評事八人,錄事二人。
大理寺的監獄,也是最人性化的,貴賤和男女異獄。五品以上犯官,每月洗澡一次,生病給藥吃,重病去枷鎖,家人進來伺候。家人來探監,不允許紙筆、金刃、錢物和杵梃,其余皆可帶入。
百無聊賴間,聽外面有動靜,緩緩睜開眼,噌的跳下床,激動溢于言表。獄丞打開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