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冬十月初八,午時五刻。
蓬萊宮西北部,三清道君神殿,西邊的亭臺里,氣氛極度尷尬。武家姊弟兩個,石桌對面而坐,身體面東背西,目光聚焦賀蘭氏。她衣著高端大氣,打扮花枝招展,模樣桀驁不馴。
今年剛二十歲,比起小的時候,更加楚楚動人。無論身材五官,都可說是極品,堪稱國之姝麗。若有佳人排行,她會名列前茅。雖然媚娘很美,可惜年歲略高,有些相形見絀。
武康不禁感慨,對賀蘭氏的印象,還停留在婺州時。與小晴成親前,媚娘拜托武順,千里奔赴婺州。帶著一雙兒女,以元姊的身份,操辦他的婚禮,也算盡心盡力。
相處十分融洽,最喜歡賀蘭氏,每次下班回家,總會抱她玩耍。可惜造化弄人,不知什么時候,不知什么原因,關系突然疏遠。逢年過節之時,去武府拜訪楊氏,敏之表現還好,她卻愛理不理。
到了如今田地,她封魏國夫人,還勾搭上姨父。武康暗自神傷,多懂事的孩子,怎么就長歪了。如果她的腦子,能向顏值看齊,就不會來這里,興許得到善終。
懷里抱著木籠,裝著兩只白兔,是今天的祥瑞。辰時朝會獻的,現在午時五刻,不到三個時辰,到了她的手里。不用想也知道,李九送給她的,可見榮寵之深。
可這偏激孩子,拿到白兔之后,竟然跑來炫耀。你們是姨甥啊,本該相親相愛,為何視若仇敵。余光偷瞧媚娘,她已面沉似水,鳳眼帶著怒氣。八字眉皺平了,呼吸有些紊亂,貌似壓抑怒火。
心思電轉之間,武康嗅到陰謀,暗罵李九混蛋。我進獻的祥瑞,他交給賀蘭氏,難道心知肚明,她會耀武揚威?故意刺激媚娘,讓她失去理智,作出逾制舉動,收集廢后借口。
腹黑的兔崽子,如此算計妻子,狼心狗肺啊你。武康悄悄伸腳,輕觸媚娘屐鞋,轉移她的心情。很快有了效果,兩個白眼拋來,狠狠踩他腳指,氣息隨之平穩,恢復波瀾不驚。
賀蘭步入涼亭,視線掃過武康,陰陽怪氣指摘“如果我沒記錯,武將軍的爵位,東陽郡開國公,好像是正二品。反觀我的爵位,從一品魏國夫人,比你高出一級。見到本夫人,為何不行禮?”
拿雞毛當令箭,瞧這架子擺的,武康啞然失笑,和顏悅色說“咱們是一家人,不要拘泥禮數,況且我是舅父。右奉宸將軍辛宏亮,其舅父只是庶民,他卻視若親父。待他以孝禮,為世人敬仰。”
賀蘭嗤之以鼻,來到石桌旁邊,大大咧咧坐下。木籠放上石桌,拿出兩片菜葉,小心投喂白兔,依舊出言擠兌“姑死表親淡,娘歿舅不親,況且你這舅父,還是子虛烏有。和我的阿母,沒血緣關系,半路撿來的。”
說的不叫人話,媚娘厲聲呵斥“你給本宮閉嘴,康郎的生身父,是阿爺的胞弟。此乃千真萬確,誰也不能質疑,你是姓賀蘭的,更沒資格指摘。說到規矩禮數,區區魏國夫人,能大過皇后嗎,為何不行禮啊?”
吼的聲音很大,寂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刺耳。她陡然起身,居高臨下,目含殺氣。賀蘭被嚇住了,俏臉燒的通紅,很快回過神來。冷哼兩聲回敬,繼續投喂白兔,表情極不自然。
武康也不自然,媚娘向來穩重,怎會如此失態?小兒科的挑釁,就能失去理智,這很不正常。難道我的身份,被她視為逆鱗,按理說不應該。我們沒有血緣,滿朝文武百官,個個心知肚明。
媚娘手指兔籠,冷著臉嘲諷道“四只雪兔祥瑞,出現康郎家里,兩只留在武家。本宮掌舵武家,那兩只小白兔,也歸本宮所有,我會羨慕你嗎?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卻沒,所以提醒你,別癡心妄想。”
賀蘭陡然抬頭,憤怒視線碰撞,場面極度尷尬。武康微皺眉頭,媚娘剛才的話,有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