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公元年),九月二十,卯時一刻。
五更剛過為卯時,按現在來說,早上五點到七點。卯時一刻,五點到五點十五,天還沒大亮。婺州南城區,工匠胡同武家,如煙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武康從被窩里提溜出來。
武康哈欠連連,睡眼惺忪稀里糊涂,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如煙撥弄腦袋。四天前第一只雞蛋破殼,連續四夜睡不好,每夜只睡四小時。昨天直到凌晨,才處理完所有小雞,并統計出數據。
數據非常感人,一千五百只蛋,孵出一千零一只雞娃,壞蛋率達到三分之一。仔細檢查每個壞蛋,三百八十個死蛋,剩下的全是沒受精的。非受精的雞蛋,別說人工孵化,母雞也孵不出雞娃。
怎么判斷雞蛋是否受精,在科學荒地唐朝不可能,放后世也是世界性難題。唯一的辦法就是孵化,孵五到七天,用照蛋器鑒別。沒有照蛋器,一條路走到黑吧。
昨天下午,吩咐了許三郊、武元套上馬車,把所有壞蛋拉到糞肥儲蓄廠,倒在糞堆上發酵肥料。
如煙給他挽好發髻,插上白玉簪,又吩咐小翠進來更衣。一通折騰打理好儀容,腰間掛上橫刀,打著呵欠走出臥室。出后院到前院,武元早備好馬,馬鐙、馬鞍等馬具配齊。
騎上馬趕往州衙,沒走出工匠胡同,聽到有人打招呼,揉揉眼發現是許三郊,便把韁繩丟過去,讓他牽著馬走。聽著嘚嘚馬蹄聲,又想起昨天打臉的畫面,那叫一個酸爽。
二代們早知道他孵小雞,一直當成笑柄,每次聚會都要調笑一番,取笑他異想天開。王大郎當場撂下狠話,要是不用母雞孵出小雞,他把姓倒過來寫。武康懶得搭理他,“王”倒過來是什么?也撂下狠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昨天請他們來參觀,狠狠打他們的臉!這群貨臉皮厚的狠,死皮賴臉討要秘術。武康也不想壟斷,畫了火炕設計圖,還千叮嚀萬囑咐,火炕孵雞的核心,就是掌控黃金溫度。建議找郎中感受,三十八到三十九度,恰是人發熱溫度。
迷迷糊糊打著瞌睡,聽到許三郊焦急提醒抬頭一看,登時嚇的三魂出竅。婺州領導班子到齊了,全部身穿正裝,個個挺直腰桿,按等級站位,像被推倒的金字塔。
金字塔頂端,是刺史崔義玄,老家伙目不斜視;第二層,婺州別駕、長史、司馬。他們沒什么實權,是崔老狐貍的幕僚,朝廷安置的閑散官員。
提起“司馬”官職,武康老是想起“江州司馬青衫濕”,不確定白居易為啥哭。是為琵琶女命運多舛?還是借題發揮,吐槽司馬是養老官,不被朝廷重用而哭泣?
第三層是錄事參軍事,盧甫盧懷遠,婺州官場真正的二把手。再往后就是六曹,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司士等六大參軍。
司士參軍名叫魏定州,主管山澤的開發,以及役使之事。相當于后世的“自然資源部部長”、“組織部部長”。實權相當大,婺州所有自然資源,包括礦產、林業、江河等,都歸他管。今年剛上任,家人還沒過來,他家二代沒能入圈子。
最后是各個部門衙役,放眼望去,黑壓壓都是人。看著眼前場景,武康腦袋嗡嗡作響,差一點滾下馬背。這群老狐貍,來這么早做啥呀,讓各大上司久等,婁子捅的相當大。
顫巍巍下馬,韁繩交給許三郊,強壓內心忐忑,快步來到崔義玄跟前,彎腰一躬到底。腦筋轉了三轉,實在找不出合適借口,干脆閉嘴不言,乖乖等候發落。
然而風平浪靜,崔義玄沒擺架子,只是淡淡說道“不必拘禮,站我旁邊。”
武康依言照做,瞬間又覺針芒在背,估計后面那些人,都羨慕嫉妒吧。不過沒辦法,今天這個位置,小太爺有絕對的資格!接下來的好戲,小太爺就是總導演。
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