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帝王應該也不會當面問的。那個傳話的黃大有,我沒讓他走,想來他會把所看到的一切,都仔細的回稟給帝王吧。”
鳳彌突然覺得心里彌漫上了一層恐懼,那是來自帝王無所不在的威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世上還有什么是帝王不知情的?可為什么這一次來傳旨意的是黃大有?
要楚采苓以郡王妃的身份下葬的主意究竟是誰出的?帝王真的有意管郡王府的瑣事嗎?鳳彌心想,應該是鳳舞才對,這一次,他又想討好果昭陽了嗎?文卿的身份遲遲不能寫上關牒,眼前的郡王又是一片坦蕩,不管鳳舞如何拉攏,從來不做什么回應,“恕我直言,這個時候,你不該讓世子獨自去面對這些。”
果志峰笑道:“殿下可知,當初我為什么會讓文卿那個女人頂了采苓的位子入府嗎?因為她跟我說,帝王仁義,即便郡王府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幾百年,帝王都念著當初的情誼不忍絞殺,她這樣的女人,帝王容得。”
鳳彌不解,又聽果志峰說道:“可阿陽已經是第九代了,難道他還要告訴他的孩子,生在郡王府,就要謹小慎微,不爭不搶,最好能渾渾噩噩,一直到死嗎!我有祖宗家法在身,不能讓郡王府在我這兒敗了。可阿陽。。我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把郡王府放在眼里,好好活著,做他喜歡做的事?!?
“你活著的時候沒有告訴他這些,所以,你死了也不用期待他會明白你的心意?!?
“殿下。?!惫痉邋e愕不已,鳳彌已經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嗎?
“既然躲開了,就該躲的干干凈凈,這些說不出口的話,也該一并埋入土里,你跟我倒是坦白,難道是希望我在世子跟前知無不言嗎?”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郡王府到了今日的局面,再大的情誼都抵不上一句為虎傅翼,這是我父親當年臨終前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可阿陽做的比我要好,他比我更懂得什么叫認命,只有看清了前頭的路,才能走的更有底氣。他在萬丈厚的冰上長大,不會輕易接納任何人,可是殿下,阿陽總是希望能與你走的近些,或許,這是他從小到大許過的唯一的心愿。”
“如今在帝王跟前的人,可不是我,你希望世子將來不只是徒有虛名,就該在有能力的時候幫他,而不是現在,我、或者鳳舞,并無區別?!?
果志峰笑道:“當然不同,殿下就是不同的。不僅僅是阿陽,在很多人心里,殿下就只是殿下。殿下只要放下了心里的偏見,總會得到想要的答案,有時候看見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這漫天的流言蜚語。”
“這些話我聽的太多了”鳳彌有些厭煩這樣的猜謎式對話。
果志峰大笑起來,說道:“能跟殿下訴訴苦,我這心里痛快多了,殿下請回吧,本王也該走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果志峰越過他,腳下傳來樹葉咯吱咯吱的聲音,“你心里清楚,我什么都不會說的?!彼谋秤霸絹碓竭h,終于消失在漫山的銀杏樹中,“能得殿下相送!此生足矣!吾帝在上,本王去也!”這偌大的銀杏林,竟是一只驚了的鳥都沒有。
看著那個背影,鳳彌依稀還能記得,很多年前,果志峰意氣風發,在帝宮中舞劍的瀟灑英姿,而去經年,物是人非,他不知道,果昭陽在知道自己的父親決意要死的時候會是什么心情,反正他是感覺到了解脫,前所未有的解脫感,從漩渦跳出來的時候,原來是這樣酣暢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