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誰告訴你下坡還踩油的!”
“我跟你說八百回了!主駕駛位是偏左的,不能駕駛位在路中間,必須得靠左一點,車才在馬路中間!你讓右邊的車怎么開!”
“回輪!回輪!你他嗎傻啊你!好懸刮上綠化帶,我告訴過你沒有?右轉到中間先回半輪,然后再看情況快點回正,長沒長點腦子!”
“輕點踩剎車!你每次停車都墩一下沒發現么?換個人早他嗎晃悠吐了!剛剎車的時候可以踩重一點,車速減下來的時候就可以慢慢往上抬了,等車快停了,只需要腳輕輕踩點就行,你非得停車之前還得重踩一下剎車干嘛?下坡的時候等車完全停穩以后再把剎車踩到底,溜車了你沒發現?踩住!拉手剎!”
“剎車!剎車!!剎車!!!”
……
這一路,陸楠開的緊張,身子都跟著打起了擺子,陸澤也喊的口干舌燥,感覺嗓子里快冒火了,剛才的那場兄妹情深仿佛只是一場夢境,現在夢醒了,當哥的劈頭蓋臉一頓怒罵才是兄妹二人相處時的真正的主題。
一路上,陸澤心都快被嚇出來了,即便車速不快,但人總會對撞車有種本能的恐懼,好不容易磕磕絆絆的到了小區地下車庫,陸澤率先下車,對倒車十幾次都停不進庫的陸楠報以冷漠的目光。
“哥,這車位太窄了……”
“多大是大?留三個車位算大么?你之前都是怎么停車的?”
“就……車頭朝里……”
“那你倒車出來的時候,能看見后面的車么?”
“看不見,上次就是這么撞的……”
“你腦癱啊?上次撞了一次你還打算那么停?你凈他嗎記吃不記打,我要是不讓你這么停,你還打算車頭朝里一輩子啊!”
“別罵了,別罵了,別罵了,別罵了。”
她被陸澤罵崩潰了,捂著耳朵,使勁甩著腦袋,長發甩動,再快點估計連人帶車都能掄飛起來,最后還是不堪重負,趴在方向盤上嚶嚶的哭了起來。
陸澤起初沒當回事,后來看她一直沒起身,哭聲反而越來越大,這才皺著眉頭,走到駕駛座車門前,彎腰伸手穿過車窗,薅著陸楠的頭發給她提溜起來一看,一滴眼淚都沒有,他壓著陸楠腦袋又給她摁回去了。
“滴~~”
車喇叭都摁響了,她開始撲騰,陸澤也沒再多鬧,松開手,她噘著嘴唇,嘶溜嘶溜的吸著涼氣,哎呦著揉著額頭坐起身,撇了一眼陸澤,莫名其妙的笑了,可能是口水太多,嘴沒管住,口水從嘴角淌出來了,她趕緊再吸口氣,把口水咽回去,結果嗆到了氣門,開始劇烈的咳嗽,胸腔都開始共鳴了,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又撇了一眼陸澤,又吭哧吭哧的笑了,這幅樣子,確實像極了腦癱。
“笑什么?”
“沒有……就是好久沒有跟你鬧過了,小時候你總打我,我還是愿意跟你鬧,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長什么樣么?”
“忘了。”
“切……”
他本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可在陸楠這里卻總是往難聽了說,從不掩蓋他嘴損的本質,被打擊了這么多年,她也早就習慣了,并且心里跟明鏡似的,很多事情,就算陸楠自己忘了,他也會記得清楚。
他一定會記得,那個一滴水珠打在身上,滾落下時已經渾濁,腳踝與大腿有著明顯分割線,卻洗一洗總能成為一個顏色,穿著陸澤小時候穿過的,印著奧特曼的綠色半袖,在農村土路上奔跑的自己。
她沒再糾結,把包挎在肩膀上,黑色麻料喇叭褲在腿間摩擦出沙沙的聲響,小高跟的聲音在地下車庫里傳出很遠,陸澤拎著行李,靜悄悄的跟在她身后。
所以這次,她不再向從前那般,聽到點聲音就會略顯慌張的回頭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