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大衍北境大旱。”
“妾知道。當時高宗下令調南方之糧以渡天災。而然調來的糧雖多,可北境之地卻更大。先時余州城內尚可支撐,可城外流民不斷。不久后,余州城內竟也是餓殍遍地。”
“不錯,若只是天災。我大衍舉全國之力并非不可度過。可我北境大旱,蠻人的境地就更加艱難。彼時蠻人十萬大軍攻我余州,若非父王領軍出城與蠻人死戰。我余州城的境況怕是會更艱難。此一役,我余州兵士死生過萬,可到底還是守住了。”
余芙裳那時尚未長成,只知道世道艱難。卻并不知那場大戰竟如此慘烈。
“蠻人首領見久攻不下我余州,對寧王叔秦王叔兩人相互守望之勢也頗有了解。為了盡早搶到糧食,轉道去了安州。安州趙王叔勢力最弱,好在趙王叔在蠻人領軍南下時便急信與父王。父王派我領兵五萬前往安州幫著趙王叔守城。好在余州城一役消耗了蠻人不少力量,我率軍趕到后又與趙王叔前后夾擊,終將蠻人打的退了回去。”
“可余州經此一戰,情況更加嚴重。落英便是那時候被煌兒看中帶回府里的。”
“為何?當時如落英一般的孩子定然很多,煌兒為何卻偏偏選了落英?”
宓君又回到桌邊坐下“我也不知。煌兒只道落英與旁人不同。如何不同,卻是沒說。”
宓君看著杯中的茶水,又道“那時我帶著煌兒出府派發糧食,落英那樣一個小姑娘卻只是緊緊抱著一個人,并未理會。煌兒拿了饅頭給她,她也只是定定的看著煌兒,沒有說話,也沒有伸手接。那樣子,像是另一個煌兒。”
“所以,煌兒才要將她帶回府里么?”
“或許吧。煌兒命人葬了落英的父親。將人帶回了王府。后來我覺得煌兒身邊的丫頭落蕊不太擔得了事,便將落英從后廚中提了出來,訓練后送到了煌兒身邊。神奇的是,煌兒竟還記得她。”
看著宓君的笑容,余芙裳卻覺得有些好笑“看你說得,難道煌兒的記性就那么差?”
宓君知她因何笑自己“夫人有所不知。煌兒一向待人冷淡,并非性格如此。只是小時吃過太多苦,所以對自己不熟悉的人從不上心。當時在王府中她記得的人不超過五個。并非記不住,只是不愿記。”
“所以,這個落英姑娘能被煌兒記得,就說明煌兒心里是將她看做熟悉的人的?”
“正是,所以我才說奇怪。煌兒身邊的人,不論是我還是落蕊章老都是常年在煌兒身邊并且被煌兒依賴的人。可這個落英,只是和煌兒見了一面而已。便被煌兒劃到了要保護的圈子里。不可謂不奇怪。”
“那這么說來,這位落英姑娘可是很得煌兒看重呢。”
“是,所以落英對煌兒也是忠心不二,便是連我也比不上。”
說這話時,宓君緊握著劍架上的劍又道“落英在京中傳回的消息中說太后恐對煌兒心存不滿。”
“為何?”余芙裳皺著眉,走到了宓君身邊。
“鎮國侯云修君雖是陛下伴讀,但到底是手握重權之人。皇太后本打算將養女慶公主嫁給他。但皇帝下旨為煌兒與云修君賜了婚,打亂了皇太后的計劃。前些日子,落英來了消息。煌兒入鎮國侯府那日太后賜了不少的人。”
“皇太后對鎮國侯心有防備?”余芙裳問,“可現在看來,云修君并未有二心。皇太后也不怕寒了皇帝身邊忠臣良將的心。”
“也未必是對鎮國侯猜忌,恐怕重點還是在煌兒身上。”
余芙裳沉默,她忽的想到了什么。沒再說話。
宓君本來憂心忡忡,看到余芙裳沉默的樣子,卻安慰地笑了。
“別擔心,我既然敢將煌兒和秉德送到京中去。就有法子讓皇帝護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