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殿下息怒?!?
片刻后,還是侍郎李儒硬著頭皮回應(yīng)著掌府女杰。
這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文士,乃是從前代黎陽公時便參與領(lǐng)務(wù)的鄔氏重臣。除去不太參政的監(jiān)司晁參外,可謂是在場中資格最老的家臣元老,也是掌府女杰所信賴倚重的心腹。也只有他敢頂著女杰的怒火作出符合情理的陳述。
“今次津波賊子不惜埋葬三艘斗艦也要把黎陽拉下水,說明其陰謀早已暗中籌備多時。當前各路諸侯正觀望事態(tài)進展,我方若是貿(mào)然行動,一則正好落別人口實,二則津波也未必沒有防備……”
“這些話我聽過好多遍了!李儒!”
文士的陳述被女杰的怒喝打斷。
“我當然知道有風險。津波狗賊搞陰謀詭計不新鮮,黎陽被陰也不是一兩次,問題是要怎么辦?眼下黎陽急需物資,諸候聯(lián)合起來實施制裁。靠著領(lǐng)府庫存大概還能撐上十天半月,但過后呢?讓我黎陽子民去跟荒怪爭食嗎?”
“唔,也并非如此……”
李儒苦惱地揪著胡子,跟不遠處的老監(jiān)司交換了視線。
黎陽鄔氏以勇猛家風聞名,其麾下家臣也多是血氣方剛的武斗派。侍郎李儒跟兼任監(jiān)司的良造晁參算是家臣中少有的文臣系,因而兩人對出兵津波的方案抱有一致的反對意見。
“殿下,襲擊欽差船陣原本就是津波的誣告,在朝廷也并非所有諸侯公都相信孫氏的話。昨日已收到平原公的書信,答應(yīng)替我們在諸侯公間斡旋,以平原公的影響力應(yīng)該能收到些效果?!崩钊骞笆只卮鹬?
“這個,朱慎罹難的事情其實在坊間也引起很大震動。畢竟那家伙哪怕再人品爛也是有名有姓的良造,卻死得如此稀里糊涂……”監(jiān)司晁參嘆息著搖搖頭,望向掌府女杰?!翱傊婚g因此對津波孫氏生出懷疑,欽造司也打算派人來調(diào)查此事,這對我們也何嘗不是機會?!?
“欽造司?得了吧,你真的相信那些家伙會幫黎陽說話嗎?晁翁?!?
鄔言在鼻梁上刻出數(shù)道皺紋,而她的指責也讓老監(jiān)司啞口無語。
欽造司的屁股向來坐到有錢有勢的那邊,和跟黎陽關(guān)系相當疏遠,指望他們仗義執(zhí)言那無疑癡人說夢。至于平原袁氏和黎陽鄔氏雖是世交,但以溫和軟弱聞名的袁氏在諸侯間到底能發(fā)揮多大影響,也是未知數(shù)。
李儒跟晁參提到的兩事,對當前黎陽窘境來說都是杯水車薪。
大概也知道這點,被掌府目光掃過的家臣們紛紛低頭噤言。
環(huán)視一眾垂首家臣,鄔言深吸口氣,準備結(jié)束這番拖太久的會議。
“我當然知道,發(fā)兵津波是兵行險著,那些狗賊也肯定早有準備。”鄔言緩緩說著。“別的事情再等等也無妨,但今次是黎陽被人勒住脖子,拖得越久就越是虛弱。這樣與其慢慢等死,不如趁還有力氣時拼死搏一把!哪怕咬不破陷阱,也要把那些狗賊一起拖下去!”
掌府女杰的聲音里蘊含著深深的怒意,而她的意見也非常符合黎陽民的彪悍風俗。李儒幾乎可以想象只要鄔言一聲令下,無數(shù)黎陽兒郎便會歡欣鼓舞殺向津波的情景。屆時不管輸贏都會血流成河,而黎陽復興也將淪為泡影。
然而就算知道這點,現(xiàn)場也再無人能阻止。
在侍郎李儒等的絕望默然中,掌府女杰嚯地拍案而起。
“為我黎陽名譽,討伐津波賊子!傳令下去,讓兒郎們……”
女杰的激憤宣告不知為何嗄然而止,家臣們驚訝抬頭,卻見掌府的視線停頓在門口位置。眾人跟著望過去,卻見策論室門口站著一身著破舊旅袍的青年。青年蓬頭垢面,那滿身風塵的模樣仿佛千里踏荒歸來。
“來者何人?”
“那模樣,莫非是……少監(jiān)司?”
尋常平民是沒資格踏進紫辰閣的,眾人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