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黃之地,商離國,黎陽城。
東城門外的馱獸駐場處,十多頭形似巨犀的馱獸,拖著滿戴載貨物的鈍重籠車在徐徐前行。
大概是嗅到前方新鮮草料的緣故,經(jīng)歷數(shù)日艱難跋涉的馱獸們禁不住興奮起來,原本秩序井然的馱隊也出現(xiàn)騷亂跡象。駕馭籠車的馱手們急忙拽緊韁繩,試圖控制住躁動不安的馱獸,但卻收效甚微。
眼見著馱隊就要扯得分崩離析的時候,走在最前方的獨角犀獸卻陡然回過頭來,從喉嚨里漏出一聲低吼——
那頭犀獸體形比其它馱獸足足大上一號,其右前足戴著一枚玄符浮雕的青銅足環(huán),背后既未拖拽籠車,頭頂獨角亦未被剪去。犀獸吼聲有如雷鳴般震顫著駐場,馱手們身上紛紛炸出雞皮疙瘩,而原本蠢蠢欲動的馱獸群也有如被冰鞭抽打過般,剎那間安靜下來。
馱獸們就像臣服首領(lǐng)威勢般的挾緊尾巴,在馱手指揮下乖乖進到駐場旁側(cè)的倉庫區(qū)域。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役工們也松了口氣,紛紛搶上前來安置籠車,繼而再把籠車裝載的大宗貨物給挪到倉庫里。
不過那頭鎮(zhèn)服獸群騷亂的角犀并沒前往卸貨處,而是穩(wěn)步朝著旁邊商館走去。
角犀的重蹄震顫著地面,但擦身而過的役工卻仿佛早習慣般的沒露出半點恐慌。在商館那邊,也有一伙計恭候貴賓般的站在門口,手里還抱著一套衣褲。
角犀在商館前停步,打了個響鼻,隨即仰起前蹄擺出站立般的姿勢。
在常識來說,重達數(shù)噸的角犀想光靠后腿撐起身體是很困難的。然而仰立途中角犀的身體卻不斷縮小,到徹底站穩(wěn)時已變成一全身的胡須漢子模樣。只見胡須漢子身上糾結(jié)著精壯肌肉,陣陣熱氣從皮膚毛孔散發(fā)出來。
漢子看向右腕,見著那枚青銅環(huán)亦變回腕輪套在手上,才松了口氣。
“崔爺,您辛苦了。”伙計向胡須漢子恭敬低頭招呼,并遞上抱著的衣褲。“全靠您沿途罩著,這趟馱運才直到最后都沒出岔子。”
“哼,每月從東家那里領(lǐng)那么多銀奉,要是連這點事也辦不了,那我崔五也不用在道上混了。”自稱崔五的胡須漢子,邊說邊抬頭望向商館前寫著“日升昌”的招牌,隨即從伙計那里接過衣褲。
“黎陽這邊沒出什么事吧?少爺平安抵達了嗎?”崔五邊穿邊問著。
“回崔爺,少爺在半月到黎陽城。沒出啥事,倒是在途中撿了個難民回來。”
“咦?難民?”崔五聞言愣了下,隨即咂了咂嘴。“罷了,這世道撿個難民也沒啥稀奇的,是津波那邊的嗎?”
“不是津波,聽說好像是從叫‘狄邱’的地方來的……崔爺可曾聽過這名?”
“狄邱?這名字好耳生。”崔五也算老江湖了,在商離國和周邊鄰國都曾留下過足跡,然而其中卻從未聽過“狄邱”的名字,當即搖搖頭。“沒聽過。不會是哪地方犯了事的逃犯,胡亂編個名字來充數(shù)吧?少爺怎么說?”
“少爺好像對他相當感興趣。”伙計說著壓低了聲音。“聽說那家伙被發(fā)現(xiàn)時遍體麟傷,奄奄一息。少爺甚至用掉了一整瓶‘鳳凰靈水‘來救他,可把我們小姐給心疼得要死。”
“鳳凰靈水?還一整瓶!?”哪怕老江湖如崔五,聞言也不禁愣住。“喂喂,就算總社那邊‘鳳凰靈水’也是有價無市的稀缺靈藥啊,居然用在難民身上?那家伙有啥特別來頭嗎?”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伙計聞言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
“倒不如說那家伙根本像傻子。最開始連話都不會說,現(xiàn)在倒是勉強能說幾句話了,但卻病殃殃地連水都提不動,更別說做別的活了……小姐時常叨念著這筆生意是虧了血本,不過少爺做的事嘛,您知道也沒人敢多嘴。”
“既然如此,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