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邀卿過來，本來是想褒賞卿協(xié)助平定沌墟的物功，誰知道竟連本府的水門之患也順道一并除去，還真令人驚喜。”回到鄔府茶室，華服麗人用右眼瞥著鄰座略緊張的坊師青年，嘴角拉出笑意。

“如此功績?nèi)糁皇强陬^褒揚，難免會讓人說我鄔氏小氣……這樣吧，黎陽府的‘少監(jiān)司’一職已空缺多年，要是谷卿愿意的話，我安排你就任此職如何？”

“咦？少監(jiān)司？”谷辰眨了眨眼睛，有些沒跟上談話節(jié)奏。

他已知曉眼前的華服麗人即是女司書的長姐，也就是代父治理黎陽領的女杰鄔言。鄔言與鄔真的容貌雖有幾分相似，然而姐妹倆的性格卻截然相反。幾乎從踏進茶室的那刻算起，谷辰便被眼前女杰的氣場所壓制，一次都沒握到主導話題的機會。

“少監(jiān)司是管理黎陽坊務的次席職務，地位和諸府司長齊平。本來原則上至少要小造位的坊師才可勝任，不過卿既有卓越物功，又與坊造司相熟，我覺得就算破格任命也不會有問題。”

鄔言如此說著，語氣上似乎完全沒考慮到谷辰拒絕的可能性。

不過也不能就說鄔言目中無人。畢竟只要對領府政治稍稍有點了解的人，都會知道鄔言說的那真是如字面意義上的“破格”提拔。

黎陽府是治理黎陽領全域的統(tǒng)治機構，其組織結構以鄔府為頂點，下屬坊造司、兵曹司、農(nóng)桑司等府司衙門。府司長是各府司衙門的最高長官，各府司長在人事上彼此平級，不過因坊造事務是民生社稷的重中之重，因而監(jiān)司職位公認要比府司長高上一階。至于少監(jiān)司作為負責坊造事務的二把手，地位就往往被視為跟府司長同階。

無論兵曹司、農(nóng)桑司或度支司，其府司長無不是一路披荊斬棘拼到最后的人杰，也差不多是尋常百姓所能抵達的頂點，再往上就只有鄔氏本家可比。

考慮到谷辰數(shù)月前還是要日升昌擔保才可入城的“流民”，今次鄔言將其拔擢成為府司長齊平的官職。可以說只要是神志清醒的人，應該都不可能拒絕才是。

“卿目前是住在西門那邊的商館吧？少監(jiān)司在內(nèi)城有官邸，也有雇傭仆役護衛(wèi)的編制。卿把商館那邊稍稍打理下，擇個吉日就可以搬進官邸定居了。至于具體職務等卿先在內(nèi)城安頓下來……”

“抱歉，請等等。”谷辰冒著冷汗緊急叫停了女領主。

像這般作風強硬的年長女性，谷辰以前大學社團時也遇到過。盡管格別上和鄔言相差甚遠，但那位社團長也有類似大姐大的領袖氣質(zhì)，只是在用人上格外相當沒有分寸。大概是覺得谷辰挺好說話吧，只要稍不留神就會被塞來許多根本做不過來的活計。

在吃足苦頭后谷辰也終于明白過來。應付這類人時，要是不想陷入事務持續(xù)堆積的泥澤地獄，那就非得橫心下來一開始明確拒絕才行！

“非常感謝大人的青睞，但請容鄙人謹辭。”

谷辰深吸口氣，帶著舍身成仁的覺悟望向女領主。

“如您所言少監(jiān)司要小造位以上才可擔任，而鄙人只是不學無術的小準造，論資歷論實力都無法勝任此要職。再說鄙人的格物坊也剛成立不久，許多事務都處于百廢待興的情形，實在無暇分身兼顧。因而大人的美意只能心領了。”

沒給鄔言插嘴的機會，谷辰一口氣說完這番話。

“……嚯？”

確認某人并非以退為進、而是真心不想干的女杰，微微瞇起右眼，把罕有的驚訝掩藏在眼罩下。讓準造當少監(jiān)司確實是相當激進的任命，鄔言做出此決定時也是考慮了良久才拍扳，卻沒想到被拒絕得如此斬釘截鐵，要說沒半點動搖是不可能的。

“少監(jiān)司可是與府司長同階的官職，卿對權力名聲都沒興趣嗎？”

鄔言緊緊盯著谷辰。追逐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