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是她不愿回顧、卻又總會思及的難雪之恥,更是她的命門、死穴。
而此刻,她這一條命,便捏在徐玠的手中。
你教她如何不心有余悸?
還是太急躁了。
朱氏顫巍巍擱下茶盞,一面深刻地自我反悔,一面將之前種種重又過了一遍,旋即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
她是一直忍到上了車才發作的,身邊除了潘氏,便只有跟車的向媽媽能聽到些動靜。
潘氏本就是自己人,向媽媽更是難得的忠仆,只要她二人閉上嘴,則今日之事徐玠便不會知曉。
如此一想,朱氏的面色終于不那么慘白了。
潘氏在旁瞧著,也暗自念了句佛。
只要婆母別在她面前鬧騰,她就知足了。
一路煎熬著回了府,一俟下車,潘氏立時托辭告退。
朱氏本就滿腹憂思,亦未作挽留,二人在垂花門分作兩路,各回各屋。
踏上通往寧萱堂的青石板路,朱氏眉心深鎖,腦海里翻來覆去的,只有一個念頭
到底要不要遣人去外書房問一聲?
自然,她是絕敢置喙徐玠的婚事的。
只平江伯夫人向她道喜之時,不知有多少人在旁瞧見了,若是不聞不問,似乎也說不過去。
再者說,她就算想撂開手,亦是不成,因她乃是徐玠的嫡母,于情于理,徐玠的婚事總要在她跟前走個過場,這是怎樣也繞不開的。
那么,是問一聲好呢,還是等等再看。
朱氏有點兒拿不定主意。
便在此時,媽媽忽地走近前,湊在她耳邊輕聲道“主子,葛管事來了。”
朱氏陡然驚醒,抬頭望去,便見那無邊絲雨中,寧萱堂的院門已然在望,而大管事葛福榮正領著兩個小廝,快步朝這里走來。
“他來作甚?”朱氏嘴唇嚅動著,面上有著轉瞬即逝的陰沉。
自打葛福榮家的一去不返,葛家夫婦在她心里便掛了名。
惡名。
若掰開揉碎了說,那就是“好一對狡賴陰險、奴大欺主的狗公母”。
這就是朱氏對葛福榮夫婦的考語。
也正因此,每每瞧見葛福榮,朱氏打從心底里覺得膩味。
“奴才見過王妃。”葛福榮老遠便躬腰行禮,姿態恭謹、神情持重,似是根本沒瞧見朱氏變幻的面色。
“喲,今兒這是吹的哪里的風,竟把葛大管事給吹來了,真是稀罕得緊。”朱氏不陰不陽地說道,半邊眉毛挑得老高。
葛福榮家半垂著眼睛,面色紋風不動,只轉身從小廝手里接過一只朱漆托盤,高舉過頂“回王妃的話,王爺差奴才給王妃送東西來了。”
朱氏冷眼看著她,并不說話,一旁的向媽媽見狀,忙提步上前接過托盤,又客氣地向葛福榮一笑“勞您親跑了一趟。”
葛福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復又躬腰一禮“啟稟王妃,王爺還讓奴才給王妃帶句話,請王妃瞧完了東西,再遣人回句話,王爺今兒下晌都在外書房。”
朱氏拿眼角刮了他一下,淡聲道“知道了,下去罷。”
葛福榮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模樣,再行一禮,便退了下去。
朱氏看了看向媽媽手中托盤,卻見其上蓋著塊大紅繡金線織錦,也不知藏著什么。
“又搞什么鬼。”她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便帶著人回了屋。
進屋后,她先換了身家常衣裙,方遣開眾人,將托盤拿去西次間,挑開紅錦,取出底下蓋著的一枚大紅信封。
當那抹艷紅映入眼簾時,她已然猜出,這信多半與徐玠的婚事有關,想來是寫著女方門戶之類的。
這倒也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