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蕭戟的婚假便休完了,仍舊繼續回宮當他的差,紅藥便擇了個天光晴好的日子,前去探望鄧蕓。
四房的院子便坐落于國公府的東首,與紅藥的住處隔湖相望,兩下里離得并不算遠,然風格卻是迥異。
如果說,紅藥所住的曉煙閣,好一似那臨水照花的女子,秀麗溫婉,則四房居處“湛盧館”,便是那執劍的虬髯大漢,從里到外都透著股子粗糙勁兒。
據說,這院子原先叫做“凝露軒”,蕭戟嫌這名目太過溫吞,遂重新擬了現在的這個。
果然是蕭老四會干的事兒。
立在院門前,仰望著匾額上那三個如刀似劍的大字,紅藥如是想道。
守院門的小丫鬟一早便瞧見了紅藥,齊齊上前問好,其中一個眉心生了粒胭脂痣的,最是機靈,行完了禮便飛跑進去傳話去了。
紅藥扶著芰月的手,探頭向院門內張了張,眉心驟然攏緊,疑惑地道“我說,咱們沒找錯地兒吧?是這院子不是?”
她伸手指了指院落,轉首望向了荷露,目中有著掩不去的訝色。
便在院門進去不遠處,便擺著一只呈放了十八般武器的鐵架子,院落的西角還有散放著好些石鎖、沙袋、木樁等物,委實讓紅藥覺著,此處并非四房,而是軍中大營。
這就是軍營吧?
誰家會把住處搗騰成這模樣?
荷露順著紅藥指的方向看去,一臉地見怪不怪,抿嘴笑道“回姑娘,這里就是四爺的住處呢。這些都是四爺最喜歡的物事了,奴婢從前來過幾次,回回都是這般模樣來著?!?
紅藥點了點頭,心說鄧家姑娘也真可憐,住在這么個煞氣沖天的地方,也不知晚上做不做噩夢。
可是,當院門輕啟,現出鄧蕓那雙水波盈潤的秀目、桃花粉醉的雙頰之時,紅藥便又覺著,自個兒想太多了。
人家分明好得很!
說不得晚上都忙得沒時間做夢!
雖說前世的紅藥小姑獨處了一輩子,這一世亦是個雛兒,可沒吃過豬肉,不代表她沒見過豬跑啊。
六宮中新承恩澤的嬪妃、石榴街洞房花燭的小媳婦,她見過不知凡己。而瞧鄧蕓這氣色,紅藥這位四嫂的日子,那可是滋潤得緊哪。
蕭家可能很快就又要添丁了。
卻不知,這一回添的是小子還是丫頭?
“二妹妹來了,快進屋坐?!编囀|著著一身水紅衣裙,發挽仙髻、鬢橫金釵,笑盈盈地向紅藥招了招手。
紅藥亦自按下雜念,笑著上前道“我來瞧瞧四嫂,順道把新茶給送過來?!闭f著便舉了舉手中的小瓷罐兒。
平白造訪總是突兀,她便為此行尋了個由頭。
這新茶乃是各房皆有的,原本該由管事媽媽送來,紅藥自告奮勇接下這差事,也算是其來有因了。
鄧蕓謝了她一聲,將她讓進了屋中。
與院落中那種軍營氣不同的是,屋子里倒是收拾得頗為精雅,一幾一案俱潔凈,鋪陳亦得體,臨窗落地大花斛里還插著整枝的桃花,那花兒開得正好,燦若明霞一般,既添了喜氣,又不讓人覺得俗。
再看侍立的幾個丫鬟,亦是一水兒地容貌端秀、行止沉穩,一望便知,這是大戶人家調理出來的,外可理事、內能固寵,比尋常人家的姑娘還要得體。
掃眼瞧過,紅藥便斂了眸,隨鄧蕓去西次間落了座,先奉上那罐新茶,又敘了幾句見面情兒,因見憑幾上擱著好些布料,紅藥挑起話頭,與鄧蕓說起針線上的事情來。
鄧蕓一開始還有些羞赧,漸漸地便也放開了,與紅藥相談甚歡,又拿出親手做的小點心,請紅藥品嘗。
兩下里正說得熱鬧,簾外倏然傳來小丫鬟的通傳聲“太太,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