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在旁聽得眉頭直跳。
必須承認,她這四妹妹年紀雖小,這罵人的架勢,倒是比安老太太還強上幾分。
安三娘顯然也被震住了。
再一想,四娘素來在安老太太跟前便很得寵,與之相爭并不占上風。再者說,于安三娘而言,一副珠釵,又如何比得過東平郡王妃壽宴的請柬?
是故,她的面色也只陰了兩息,便又變得明朗起來,故作大方地一揮手“我自然不會與你搶,那珠釵你拿著就是。”
四娘自覺贏了她一籌,登時高興了,歡呼一聲,便心滿意足地跑去放果點的條案邊,抓了滿手的點心,大吃大嚼起來。
安三娘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又似想起什么,面上浮起了嬌羞之色。
輕輕咬了咬嘴唇,她便扭扭怩怩地行至安氏跟前,捏著嗓子道“大姐,剛才我聽那些小丫頭說,誠王妃娘娘也要來賀壽,可是當真?”ii
一席話,意思皆在明處,心思亦在臉上。
安氏暗自好笑,面上則是一副隨意的神情,笑道“自是當真。”
語畢,自向那扶手椅上坐了,命小丫鬟斟了茶,捧起來慢慢地飲著,一臉地悠然。
聽了她的話,安三娘的面上便浮起了兩團紅云,低頭絞著衣帶,小聲道“原來真是這樣兒呢。聽說,誠王妃娘娘有好幾個兒子,生得都很俊來著。”
安氏忍笑點頭“是,我也這么聽說來著。”
兜來轉去,偏不接這個茬。
委實是兩下里天差地別,她就想接也接不住。
此時的安三娘,整顆心皆被憧憬填滿,倒也沒想起來作惱,只絞著衣帶站了片刻,忽地又似想起了什么,臉紅得幾乎滴血,蚊子哼般地道ii
“大姐,我也不要多的,只要往后的夫君么……”
她捏弄著衣角,面上紅暈如霞,目中竟似有了三分水意,細聲道
“……上回我在街上瞧過徐五爺,真真是俊得比那畫兒上的人還好看。若我的夫君能有他那般俊,再有個比他更好的出身,我……我就歡喜了。”
安氏險些一口茶噴了出來。
要嫁得比紅藥還好?夫君還要俊過徐玠?
不是,你照鏡子么?
再者說……
你還是先照鏡子吧。
忍了半天,好容易將那口茶硬咽了下去,安氏不敢再冒險了,輕輕擱下茶盞,拿帕子揩著手指上濺出的茶水,眉眼帶笑地道“好端端地,三妹妹干嘛忽然說起我五弟妹來了?”ii
安三娘呼吸一窒,面上紅暈飛快消散,目中浮起了強烈的不甘,鼓目道
“大姐你這問得也奇,我怎么就不能說起她了?她是金枝玉葉還是生來就富貴,怎么就不能讓人說了?”
說到這里,她口中迸出了一聲響亮的冷笑,抬著下巴,傲然地道“她一個奴婢都能嫁了徐五爺那樣的人兒,又還認了國公夫人當娘。我……我可是良家女,出身不比她更好?自然我就該嫁得比她更好,這難道不是該當的么?”
求你照照鏡子吧。
安氏死命咬著舌尖兒,好懸沒噴出一口老血來。
真真是千古第一奇女子,話本子里也沒這樣兒的。
“大姐你怎地不說話?我說得不對么?還是大姐瞧不起我?”似是察覺到了安氏的異樣,安三娘沉下了臉,描得長長的眉毛皺起來,如兩條蠕動的蚯蚓。ii
安氏忙掩飾地道“沒有,斷沒有的事,三妹妹這話很有道理,我就是方才走得口渴了,容我緩緩。”
重新捧起茶盞,連著飲了好幾口茶,安氏才算將氣息調勻了,旋即拍案作贊嘆狀“我安家三娘,果然有大志向。”
嗯,作死的志向、撞南墻的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