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宮中有祖制,從五月初五至六月初六,凡宮女太監(jiān),皆需系五毒艾虎子腰帶,且在屋門處懸設天師圖、仙子圖,用以應節(jié),屆時再行收回庫房,明年接著用。
經(jīng)紅藥提醒,芳葵跑過來瞅了一眼,旋即將手一拍“我也記起來了,原來就是今兒。”
一行說,她一行便將臉皺成苦瓜,拿蒲扇捶著腿道“這怕是有的忙,也不知何時能歇下來。真是的,昨日才忙到至晚才回去,這一天怕又不得閑兒。”
紅藥自不似她這般畏事,只淺笑道“咱們兩個手腳快些,也就有了。”
正說著話,那廂果然有人登門,恰是送應節(jié)什物的,二人便清點造冊、歸置整理,一時手腳不停,莫說聊天了,便連喝口水的功夫亦無。
細算來,尚寢局人手并不多,加起來也就七、八十,然小庫房也就紅藥并芳葵兩個,便有些捉襟見肘起來。
若只是登記造冊還好,可惱的是,那還回來的物事參差不齊,并不好就收進庫,有那畫兒缺了角、糊了顏色的,又或那衣帶磨了邊、斷了線的,凡此種種,皆要退回去。
那送的人自是嫌麻煩,不肯收回,紅藥她們便又要費上好些唇舌,與人掰扯清楚。
除此之外,搬運東西亦要花些力氣,故兩個人足忙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將人都給打發(fā)走了。
待事畢,紅藥便先行坐下,將那晾了半晌的茶一飲而盡,芳葵挨過去向她央告“好姐姐,今兒我起晚了,早飯沒趕上領,這會子餓得心慌。我去凈房吃兩塊點心,一會子就來。”
六局辦公之處只有茶水,點心零食卻是一概不許用的,宮人若來不及用飯,實在餓了,便會跑去凈房偷偷地吃。
此事上頭亦知曉一二,因無傷大雅,便睜一眼閉一眼,并沒太往狠里管。
見芳葵一臉可憐相,紅藥自不好相拒,將那青東瓷的茶壺提起來倒茶,一面便笑“我知道了,你自去便是,只一樣,快去快回。”
芳葵直笑得眼睛都沒了,謝她一聲,拔腳便往外跑。
只是,還沒跑出去兩步,她忽又想起一事來,忙又返身回來,拉著紅藥的衣袖軟聲道“好姐姐,若有人來尋我,姐姐只說我馬上就回來,千萬千萬替我遮掩則個,可好不好呢?”
說著又沒口子地將那“好姐姐”、“親姐姐”叫了十幾聲。
她這里所說的“有人”,非指普通宮女,而是如于壽竹之流的女官。
女官們時常去各處抽查,芳葵這是怕被抓住了,才求紅藥幫忙掩飾的。
紅藥被她磨得無法,只得應下“我知道了,總不會把你供出去的,你快去吧。”
芳葵素知她行事穩(wěn)重,見她允了,便歡歡喜喜地跑了出去。
紅藥慢慢地飲了兩口茶,見一時無事,屋中又悶熱,她便也去到院門處,一面依檻迎風,一面算著日子。
建昭十三年的六月,只有一個吉日,便是兩日之后的六月初九,而建昭帝啟程前往行宮之日,亦在那一天。
前世時,陪著他前往行宮避暑的,唯周皇后、荀貴妃二人,余者皆不得去。紅藥尚記著,東西六宮很是鬧了兩日,還是太后娘娘親自出手,才給壓了下去。
再往后,便到了七月流火的時節(jié)……
紅藥悵悵地望向前方。
細長的巷弄,寂寥無人,穿堂風一陣陣地拂著,墻外角落里,不知誰種了紫竹,修挺的幾竿森綠,陽光披拂而下,燦若流金。
紅藥被那金色晃了眼,闔目片息,再張開時,卻見巷子盡處現(xiàn)出幾個人,打頭的女子上著褐衣、下系黛裙,一路健步如飛,還不時將帕子在臉旁扇風。
紅藥看了一會,便返身回了屋。
因過去在內織染局打雜時,常熬夜做針線,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