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壽薇神色淡淡,將衣袖拂了拂。
夜宴那晚瞧著,這孩子分明還有幾分靈透,今日再看,卻也不過如此。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她便也將之丟開了。
罷了,由得她,不過一個無足輕重之人罷了,犯不著理會。
將紅藥領(lǐng)至后罩房,便有個鼻梁上生了幾粒雀斑的小宮女迎出來,笑嘻嘻地道“姑姑好,您這就把人帶來啦。”
康壽薇從鼻子里“嗯”了一聲,指著紅藥道“她是新來的,叫顧紅藥。”又轉(zhuǎn)向紅藥“這一個叫武紅嫣,有什么不懂的,問她便是。”
語罷,視線輪流掃過二人,面上的笑似有若無“想必你們原也認(rèn)識,多的話我就不說了,紅嫣把紅藥帶去住處,先安置下來,再去領(lǐng)家伙什兒。”
二人皆應(yīng)是,恭送她轉(zhuǎn)廊繞柱,行得遠了,紅藥方才轉(zhuǎn)向紅嫣,笑著道“紅嫣妹妹,沒想到在這里能見著你。”
紅嫣亦巧笑起來“可不是么,自打在尚宮局分開了,咱們便各去各處,細算算,怕有半年多沒見過面兒了。”
她們原先同在尚宮局受訓(xùn),雖不算多熟,叫出彼此的名字還是成的。
“走,我領(lǐng)你去住處,就在那一頭兒。”紅嫣顯然是個熱心人,一面說話,一面殷勤上前去接紅藥的包袱。
紅藥哪里敢讓她幫著拿東西,忙錯身讓開了,笑道“多承你指點著,我就這么一個小包袱,輕得很。”
紅嫣也未勉強,笑吟吟轉(zhuǎn)身引路,一面介紹道“這排后罩房皆是咱們住著的,康姑姑她們另有住處,并不與咱們一處。”
紅藥點了點頭,左右四顧。
六宮的宮女多數(shù)皆住在這樣的后罩房,不過,此處的房舍卻顯得更精致些,尤其是房舍前多出的那一排游廊,綠沉漆的廊柱,朱欄青磚,廊廡頂端描了彩繪蓮花,拐角處與正殿四圍的抄手游廊恰好接上,既擋風(fēng)雨、又防著夏天的大日頭,比紅藥前世在啟祥宮的住處還要好。
“這屋子真好。”紅藥當(dāng)先贊了一句。
“是啊,咱們這里的住處比別處都好呢,聽說是去年才翻的新,家具也是新打的,娘娘最體恤咱們了。”紅嫣回頭一笑,嬌俏甜膩的模樣,也有五分姿色。
話說到了主子身上,紅藥自然不能不夸上兩句,便用一種又感激、又感慨的語氣道“娘娘賞的恩典可太重了,尤其這廊子特別地好。”
紅嫣贊同地道“正是呢,不管刮風(fēng)下雨還是大太陽,有了這廊子,便都不怕了。”
言至此,又將語聲放輕了些,小聲道“因咱們這里人都還沒齊,現(xiàn)下都是一人一間屋兒,住得挺寬敞的,你那屋和我隔了兩間。”
后罩房分了兩排,以一道長廊相連,屋舍確實很不少。
伸手遙指著游廊盡處,紅嫣的聲音越發(fā)地輕“咱們小聲些罷,幾位姐姐才值了宿,這會子正睡著,可別吵了她們。”
紅藥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么,驀地,身側(cè)的屋門“咿呀”一聲開啟,隨后繡簾輕挑,一個容貌清滟的少女,徐步而出。
紅藥當(dāng)時腦袋就“嗡”了一下。
怎么會是她?
“紅杏姐姐好。”一見來人,紅嫣立時笑著上前打了個招呼。
那清滟絕倫的少女,正是紅杏。
“原來是紅嫣啊,我就說呢,誰說話聲兒這么脆。”紅杏輕笑著道,舉手投足風(fēng)致嫣然,便只著最尋常的宮衣,亦有一番難言的動人。
紅藥回過神來,再三她望了幾眼,終是確定,自己沒在做夢。
來人真是紀(jì)紅杏。
她怎么跑到翊坤宮當(dāng)差來了?
擎出個不那么難看的笑,紅藥微微頷首道“紅杏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