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是在園子里賞雪么?”因這一位乃是貴主兒,紅藥自不能見了就走,且她私心里也想與芳草說幾句話,遂作勢攙扶麗嬪,轉首伴行,搭訕著問了一聲。
麗嬪由得她扶著,一面緩步而行,一面便笑道“是啊,在屋子里憋了大半年,我都快不知道外頭是個怎么個情形了,今兒好歹天氣沒那么冷,我便出來散一散。”
說著,自袖中取出一副墨鏡來,拿指尖勾著那鏡腿兒,眉眼彎著、笑不可抑“真是不出門兒不知道,京里如今時興的玩意兒竟是如此有趣,我方才戴著這東西照鏡子笑了半天呢,真真是古怪。”
笑著將眼鏡重新收了,她又轉眸四顧,嘆道“我記著,這地方原先還有棵梅花兒來著,如今也不知移去了何處,今兒倒是白跑了一趟。”
紅藥便陪笑道“娘娘真是好雅興,又是賞雪、又是尋梅地,不像奴婢這些粗人,這種天氣就喜歡窩在家里烤火,哪兒也不想去,委實是沒的凍病了也冤枉。”
這話有幾分勸阻之意,卻是讓麗嬪好生養病,別往外跑。
自從升任乾清宮管事,紅藥自覺肩上擔子頗重,逢人就愛講個道理,絕不敢墮了乾清宮的威名。
麗嬪倒也聽進去了,側眸向紅藥一笑。
這一笑,真真是顧盼生輝,紅藥看得都有些發呆。
“我知道啦,才出來沒半刻呢,偏你話多。”麗嬪故意作惱,睇一眼旁邊的芳草,又掩袖笑“你兩個倒真像,咱們芳草姑姑也一直勸我別出來呢,可惜我這個主子不聽勸,偏要往外跑。”
說著她便將紅藥向芳草身邊輕輕一推,笑道“罷了,你們兩位姑姑好生聊著,我先回去啦。”
一番話宜嗔宜喜,縱使紅藥慣知她美貌,此時也看得幾乎著迷,心道怪不得陛下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皆喜歡麗嬪呢,便是她這個奴婢,也覺著麗嬪美麗嬌俏,格外惹人疼。
一時麗嬪果然扶著小宮人回去了,芳草要跟著,也被她攆了回來,只道讓她與紅藥“敘一敘契闊”。
紅藥與芳草恭送她行遠,方直起身來,相視而笑。
自尚寢局一別,二人雖同在六宮,卻鮮少碰面,此刻難得相逢,芳草便嘰嘰咯咯地問起紅藥的近況來。
紅藥一一作答,也問了問她的情形,芳草約略說了兩句,便又問“說起來,如今尚寢局里都傳遍了,說姐姐是伴駕伴來的機緣,這才去了乾清宮,可是真的么?”
紅藥便苦笑起來“我也不知道,許是這樣的罷。咱們聽吩咐當差,主子讓到哪里便去哪里,還能問個前因后果不成?”
芳草聞言,便點頭笑道“這話倒也是。只姐姐如今過得挺好,我也怪高興的呢。”
她是真的替紅藥歡喜,此時亦是笑溢眼底。
紅藥卻是笑不出來。
在芳草的面前,她是不太掩飾情緒的,此時幾乎愁眉深鎖,瞧不出半點歡喜。
芳草素知她為人,勸了她幾句,復又喜孜孜地道“前幾日于姑姑告訴我說,等明年開春,她便要把我再要回去,讓我和芳葵一同當差呢。”
她每晚皆回尚寢局睡覺,得來這些消息自是便宜。
紅藥聞言,心下極為羨慕,便試探著問“那于姑姑可說了我的事不曾?”
芳草搖了搖頭,面上有幾分歉然“姑姑沒說,我也沒敢問。”
紅藥的身份擺在那里,芳草斷然不敢多問的。
聽得這話,縱使已然有了準備,紅藥還是有些失落。
芳草便又說了些趣事逗她,末了忽似想起什么,“哦”了一聲,道“對了,險些忘記告訴姐姐一件事兒,靜嬪娘娘那邊的那對表姐妹,好像叫什么芳月和芳琴的,聽說馬上就要調去別處當差了。”
紅藥才從靜嬪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