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他只能合盤托出。
“呵呵,受教。”那獄卒似是早便料到此節(jié),語氣十分地平淡,語罷,伸了個懶腰,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成竹在胸,且,有恃無恐。
想必他亦知曉,這最后的機(jī)會,對方一定會抓住。
看著那獄卒肆無忌憚的舉動,湯正德攥緊的手痙攣起來。
機(jī)關(guān)算盡,卻還是白廢了心機(jī)。
從今往后,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湯家了。
那個他幻想中光耀而富貴的湯家,終究斷送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身子慢慢地佝僂了下去,雪粒子漸漸在他身邊堆積,如同荒冢。
在湯正德原本的計(jì)劃里,這一切本不該發(fā)生。
包括湯大老爺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以為,湯家最大的秘密,是四老爺拋棄的那對外室母子。
可無人知曉的是,多年以前,湯正德便避開耳目,偷偷在銅陵養(yǎng)了一家外室,并將幾封重要的信件,藏在了那銅陵縣中。
那些信便是湯家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翻開。
畢竟,那條路委實(shí)太過于艱險(xiǎn),他這樣的馬前卒,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會死,而有了那幾封信,湯家存活的機(jī)會才會更大。
“那個人”似是隱約知曉此事,卻從不曾有過異動,就像是真的被他拿捏住了。
而接下來的那幾十年間,為了將這秘密保守下去,湯正德只與銅陵有過三次聯(lián)絡(luò),最后一次是在五年前,他那外室孫子百日之時,他假進(jìn)貨之機(jī),親自送了那孩子一枚特制的金鎖,亦瞧見了那孩子右手尾指的奇異胎記。
彼時,他視這胎記為異人之象,以為這孩子長大后必有所為。
如今他才知曉,這天底下,果然并沒有秘密二字。
“那個人”龜息了這么些年,卻原來是在演戲。
可笑他自以為得計(jì),被人一騙就騙了幾十年。
湯正德咧開唇角,“呵呵”笑了起來,整個身子蜷縮著,似一截風(fēng)化的朽木,唯有每隔數(shù)息的些微起伏,昭示著他還不曾斷氣。
縮在陰影中的獄卒盯視著他,唇角勾起一個殘忍的淡笑。
方才他起的誓,是真話。
湯正德那個外室孫子,確實(shí)不會死。
“活人莊”需要這樣的孩子。
死士皆是要打小培養(yǎng)的,那孩子今年才五歲,生得倒也骨骼清奇,待到他全家死絕,他就該知道,誰才是他的“恩人”。
到得那時,他這條命,也就交在了他們手中,十年之后,便是他為報(bào)恩效死之際。
怎么說這孩子也算比其族人多活了十年,那個誓言自然算是兌現(xiàn)了不是?
獄卒“吃吃”地笑了起來。
森冷空闊的刑房中,回蕩著兩個人的笑聲,一個蒼涼、一個陰鷙。
天光之下,飛雪兀自灑落……
臘月初十,湯、宋兩家同時在魚市口問斬,那震天的哭聲與慘叫聲,半個京城的百姓都聽到了。
然而,不出三日,那溝渠中流淌著的血水,便被五城兵馬司的水龍沖盡,連綿的血腥味兒亦在大雪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爆竹聲、孩童的笑聲,以及殘留的臘八粥的香氣。
皇城今年要放焰口、帝后將與百姓同慶上元佳節(jié),這消息飛一般地傳遍全城,百姓們無不奔走相告,歡喜的氛圍幾乎瞬間便淹沒了整座京城。
除此樂事之外,玻璃工坊新近制出的“風(fēng)鈴”,亦成了今年最時興的年貨,尤其是各家商戶、鋪面兒,不僅要在大門上貼上春聯(lián)、福字迎新年,更要懸上一串“合家歡風(fēng)鈴”應(yīng)景兒,否則簡直就對不起旺鋪二字。
更有傳言,道是太后娘娘并三位公主都特別喜歡風(fēng)鈴,說這東西能震厄驅(q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