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自是心疼小兒子,倒也插過幾回手,還把蘇氏叫去立規矩,誓要壓下她的氣焰。
可偏偏地,平素瞧來身子骨兒極好的蘇氏,這一立規矩,當下便成了病美人兒,沒過上一日,便“病累交加”躺倒在床,有出氣無進氣地,大有一命歸西的架勢,直把王妃鬧了個措手不及。
緊接著,定北侯夫人便哭哭啼啼登了門,先拉著女兒的手哭,再拉著朱氏的手哭,成車的藥材不要錢似地往王府搬,那廂蘇氏便一天天地挺尸,母女兩個簡直配合得天衣無縫,險些沒把王妃給膈應死。
幾次三番下來,朱氏刻薄新婦的風聲,漸漸地便傳到了外頭,而最直接的影響,便是徐婉貞的婚事。
她的親事原就高不成、低不就,如今再搭上朱氏日漸壞掉的名聲,越發艱難起來。
到得此時,蘇氏母女卻又表現得格外熱心,雙雙表示愿助朱氏一臂之力,替徐婉貞尋一門頂好的親事,且還當真挑了幾戶人家請朱氏篩選。
就這般正著來、反著去,朱氏很快便落了下風。
她自也知曉,人家母女這是唱雙簧呢,只是,那定北侯府乃老牌勛貴,根基穩健,細論起來,東平郡王府竟還要差上人家半籌,這么個背景雄厚的兒媳,憑朱氏那三板斧,根本壓伏不住。
再一個,徐婉貞的婚事亦是她的心病,人家都那么誠心地表示愿幫忙了,她也就借坡下驢,從此后將二房的事丟開了手,心中甚至還隱約覺著,如此強有力的姻親,徐肅往后的日子也不必愁了。
這也不能說朱氏想得錯了,唯苦了徐肅,原本只是矮了親大哥半個頭,如今卻連媳婦兒都比自個兒強勢,他備受打擊,一天天地頹廢下去,雖才只二十,那一身的消沉暮氣,直如人到中年。
而自那以后,二房便成了蘇氏的一言堂,針插不進,且她眼前又有孕在身,連朱氏都要退出一射之地去,更遑論旁人了。
如此精明厲害的二夫人,綠煙但凡想要活命,便絕不愿往前湊,今見欒氏亮出證據,她自是嚇得腿都軟了。
卻不想,欒氏一招出罷,又出一招,竟拿出了綠煙的貼身衣物,很直白地威脅道
若再敢動別的心思,這些東西便會立時出現京城最下三濫的地方。
綠煙由是知曉,那俊美無儔的少年郎,哪里是她的良人?那分明就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心硬如鐵、行事狠辣,全無一絲憐香惜玉之心。
從那天起,綠煙做回了一個老實人,在徐玠面前像只避貓鼠,喘氣都要掐成幾截。
“今日有個翠兒被打發去了莊子上,是怎么回事?”徐玠不帶情緒的聲音響起,綠煙下意識打了個冷戰。
她勉力凝下心神,方輕聲將翠兒之事說了,末了又道“……王妃念在她是初犯,只把人發送去莊子上,還說若再有下次,就要把她一家子都發賣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徐玠嗤之以鼻。
綠煙已經不是頭一回聽他如此評價朱氏了,早沒了初時震驚,旁邊的欒嫂子更是如此。
“我記得,翠兒有個哥哥在跨院管傳話,是不是這樣?”徐玠問一旁的欒嫂子。
金家乃是家生子,對府中情形比徐玠更熟,欒嫂子此時躬身道“爺說的是,那小子叫生財。”
“叫老金盯著些,看能不能把人拉攏過來。”徐玠的語氣很淡。
欒嫂子忙應下了,徐玠便又轉向綠煙“我方才的話你沒聽見么?王妃這半年都在做什么,且說來。”
綠煙聞言,遲疑了片刻,顫聲道“回五爺的話,王妃這半年并未如何,不過是與二夫人斗了幾場,皆落在下風。倒是四姑娘,因著三月的芳春會,她這些日子上躥下跳地到處打探王爺的事兒。”
徐玠瞇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