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一邊說“我不問,但你現在必須要跟我回去?!?
車子很快在一棟底下停車場里停了下來,蕭北辰果真一句話都沒有再問了,因為他之后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他直接拉著楊墨進電梯。
這是楊墨第一次站在蕭北辰的公寓里,她很想打量一番,但她沒有任何精力,看到的都是表面的顏色,就像醫生看每一個人都是醫學書上的器官一樣,她索性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去。
蕭北辰為她倒了一杯熱水來,玻璃杯上冒出一團團白蒙蒙的熱氣,她伸手接過,“謝謝?!?
“我去做晚飯,你休息一下?!闭f著,拿起茶幾上的遙控打開了墻壁上的電視機,黑色屏幕上瞬間蹦出一幀幀彩色的畫面出來,電視機里的聲音總是富有感彩的,這讓房子里瞬間充盈了生氣,楊墨繃著的身體稍微舒緩了些。
廚房里叮叮咚咚,鍋里的菜被火燒的咯吱咯吱的響,這聲音化成一縷縷香煙,盤桓在她后耳根上,像云中的白龍,有靈活的身軀,竄進了她的鼻腔,在肚皮子里頭龍頭追著龍尾嬉戲著、追趕著,她餓的要命,再無心想其他的事情,她走過去左手臂靠在廚房的門框上,支撐住全身的重力。
窗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白色粉墻上的窗戶玻璃像被不銹鋼條子割成了兩面清晰的半身鏡子,楊墨抬頭望去,蕭北辰把碗碟里的食材有條不絮地倒入鍋中,不疾不徐的在釘板和灶臺前來回走動,像黑白電視機里的深夜食堂。
楊墨笑道“沒想到你現在這么會做飯了,動作像餐廳里的老廚師,只是模樣年輕多了?!?
蕭北辰偏頭看了楊墨一眼,笑道“你是說他們都是老頭嘍!”
楊墨笑道“這是你理解的,我可沒有那樣說。”
她看他洗了鍋后又在熱鍋,急忙阻止道“夠了夠了,你炒這么多個菜,我吃不完的。”
蕭北辰把洗碗池上懸架著的小半盆白菜端過來倒入了熱油中,鍋里瞬間發出吱吱的聲響,他道“最后一道,你吃不完我來善后?!?
楊墨笑了一笑,趁著間隙在客廳里閑轉了一圈,說了這么一會話,心里倒舒暢了許多,就像竹子忽然被打通了內節似的,氣流在里面從上往下灌,像個無底洞,怎么也灌不滿。
蕭北辰笑道“我又沒和你搶,你至于吃的這么急嗎?”
一口飯含在嘴里,楊墨用力咽了下去,被蕭北辰這一說,她倒尷尬了起來,伸手把耳前直出來的碎發別向了耳后,夾菜的動作緩慢了許多,她道“你炒的這個土豆比我做的要好吃很多?!?
蕭北辰看著她淺笑了一會,但他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湯放在楊墨面前,道“喝點湯,潤潤喉,這個土豆不能再吃了,晚上吃太多熱量高食物對腸胃不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它移開了,填了碗大白菜把空補上。
楊墨抬起勺子抿了一小口,打趣道“全世界的老板都喜歡摳,在員工面前扣員工上班,在朋友面前摳朋友伙食,還要找一個好聽的借口,妥妥的資本主義視角,為“剝削”蓋上的華麗的紅蓋頭?!?
蕭北辰笑道“干嘛把我想的那么壞,就為了半盤土豆片?!闭f完后,他忽然變了臉色,看著楊墨,認真的說“墨,你們……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你們?
楊墨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她和唐魏。
可是楊墨可以和別人說說笑笑、談天說地,卻唯獨不能忍受別人來窺視她內心里的疙瘩,母親是她心口上的大疙瘩,父親是她心口上的小疙瘩,楊雪是連在那大疙瘩上的一條老鼠尾巴。
楊墨不愿意把唐魏看成是她心口上的疙瘩,她固執的認為那不過是夫妻兩人正常的小別扭,可是他卻真真實實看到過她內心最黑暗的一處,那是再如何忽視都不能從眼底消失的黑色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