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又樘行至書架前,從一道隱藏在其中的暗格之內,取出了一只精巧的匣子。 他將那匣子打開,其內是一疊泛黃的紙張,然其上的字跡卻仍舊清晰。 那是他多年前親手所書。 許多東西早已遠去,可卻印在了他腦海中——然心知時日尚久,在那一日到來之前,到底恐自己會日漸遺漏忘卻,又為免中途生出其它變故,故而早早反復整理了線索,記于筆下。 “將這些交給于侍衛(wèi),讓他帶人去盡快查實。” 祝又樘從中取了兩張信紙,道“若尋到了可以作證之人,便立即保護起來,加以說服。” 清羽上前將信紙接過。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 起初只是出于習慣,而待看清其上所寫,卻不由怔住。 “殿下——” 向來神情漠然的太子貼身侍衛(wèi),這一刻也不禁露出了一絲驚詫之色。 祝又樘看向他,面色平靜“去吧。” 眼下或不是最好的時機,但他認為,并非是全然不可行。 或許,父皇也需要這樣一個契機,重新審視過去及眼下的一切。 清羽有意出言勸阻,可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了阿荔的一句話——主子永遠都是主子,主子做什么決定都是有考量的,與其自作聰明多言多語,倒不如打起精神來好好替主子辦事。 思及此處,自認腦子確實沒有自家殿下好使的清羽到底沒有多嘴,將東西收入懷中。 “屬下告退。” 然退至門口,剛欲轉身開門之時,卻聽身后傳來了一道聲音。 “且慢——” 清羽忙回過頭來。 莫非是殿下自己想通了,想要改變主意了? 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 “還有這封信。”祝又樘取過一旁的信封,道“讓人也盡快送出去。” “……”清羽默默上前接過。 之后看了一眼那印著茉莉花紋的信封,不禁陷入了更為深層的沉默當中。 這信封殿下只有在給張姑娘寫信時會用到。 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前日里殿下才剛給張姑娘寫過信。 上上一次,則應是在五日前。 也就是說,短短五日間,殿下已經陸續(xù)寫了三封信給張姑娘——且他悄悄捏了捏,每封信的厚度都很可觀。 雖然說婚事已經定下,可殿下這么啰嗦,當真不怕被張姑娘嫌棄嗎? 畢竟話本子里說了,真正有眼光的姑娘家通常喜歡深沉寡言,少說多做的男子——等等……這說得怎么好像就是他本人? 清羽揣著書信走在路上,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震得一愣。 如此說來,他豈不是很容易招有眼光的姑娘家喜歡? 從不曾想過自己感情之事的人像是忽然開啟了某扇新的大門。 此時,他隱約聽得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舉目望去,只見是兩名宮女走了過來,一人在旁提燈,一人手中捧著朱漆托盤,其上是一只燉盅。 那捧著托盤的宮女,正是阿秋。 待又走得近了些,她也瞧見了清羽,臉上立即浮現(xiàn)了笑意。 “清羽大哥。” 琉璃宮燈的映照下,她眼中的驚喜之色無所遁形。 才開了某扇大門的清羽心中微驚。 阿秋……莫不是喜歡他吧? 原來她竟是這般有眼光么? 平日里還真沒看出來…… 清羽一時有些分不清更該去留意哪個問題。 見他眼神古怪,阿秋不禁一頭霧水。 …… 五月里的蘇州,湖波粼粼,兩岸楊柳隨風微擺,畫舫之上時有儂軟的唱曲兒聲傳出。 這些常在夢中出現(xiàn),使她最是懷念的幼時美景,此時現(xiàn)入眼簾,宋氏卻無半分欣賞的興致。 她站在船頭,望著就在前方的岸口,一顆心焦灼得厲害,恨不能即刻就跳上岸。 若換作是她獨自一人,她早幾天應就能到了,然身邊還有一位老父親,途中少不得要多照料些——且父親本身已經十分著急了,她若再流露出急色,老人怕是要更加心焦。 一路上,她盡量安撫著父親,將憂思都壓在心底,再加之舟車勞頓,偶然就染了場病。 因不想耽擱,在路過的鎮(zhèn)子上匆匆抓了幾服藥,可吃了總不見好,反而發(fā)起了高燒。 后來是那位啞婆替她施了針,又叫人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