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苗姨娘無親無故,出了府要如何存活?”
“蓁蓁,這是她自作自受,不值得可憐。你年紀還小,心底善軟,卻不知若不加以懲戒,今后必定還會留下后患?!睆垘n嚴肅卻耐心地與女兒解釋道。
尋常的孩子可能聽不太懂這些話,但他的女兒這般聰明,一定一點就通。
張眉壽卻并非出于心善,才有此提議,而是她真正的想法若是說出來,大家怕是會覺得由一個孩子說出來這些話實在太過異樣。
“父親是擔心苗姨娘會再生事?”
張巒點頭“這是其一。”
“那不如罰苗姨娘暫時住進莊子里去,她什么時候想通了,肯說實話了,再放她回來?!?
她自然也擔心父親出去歷事的這段時日里,目的不清的苗姨娘會與柳氏再攪風浪,放著個不知曉想法的人在身邊,誰都不會安心。
但若就此將苗姨娘驅逐出府,任她自生自滅的話,卻也難保就不會再生出其它不可控制的亂子來。
倒不如將人放在城外的莊子里,命人仔細看守著,也給苗姨娘一個思考反省和權衡利弊的余地。
張巒聽罷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仍是覺得女兒過于天真,可他到底不是蠢笨之人,稍一思考,就想到了這么做的種種好處。
倒不失是一個兩之策……
可是,他若就此點頭同意的話,妻子會不會覺得……他也對苗姨娘生出了心慈手軟的心思來?
這才是重中之重啊。
妻奴張巒拿不定主意間,卻聽身邊的宋氏說道“不如就聽蓁蓁的吧?!?
張巒聽得眉頭一抖,而后露出不甚贊同的神情來。
他微微搖頭,不確定地問“她堅持不說實話,儼然是不思悔改,毫無悔過之誠意也,這樣會不會罰得太輕了?”
宋氏便勸道“可你若將她驅逐出府,那她隱瞞的線索才是真的白白斷了。倒不如將人放到莊子上,也省得惹外人議論?!?
張巒又作勢思考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點頭“那……就依芩娘之言?!?
一旁的張眉壽默默無言。
看吧,她的母親總是如此好騙。
“還不趕緊叩謝二太太!”張巒皺眉看著苗姨娘說道。
苗姨娘擦了把眼淚,重重叩頭。
“妾身謝過太太!”
她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又朝著張眉壽叩頭。
并道“妾身愿領五十鞭!”
“兒子愿代姨娘受過!”張秋池語氣堅持。
“池兒,這是我應受的懲罰?!泵缫棠镂丛倭鳒I,反而多了一份固執的堅韌。
“姨娘!”五十鞭下去,只怕半條命都要丟了!
“夠了。”張巒皺緊眉頭,打斷了張秋池的話,當即命人將苗姨娘拉了出去領罰。
張秋池起身跟出去,卻聽跪在院中的苗姨娘沉聲說道“你若再敢靠近一步,日后便別再喊我姨娘!”
這是張秋池第一次從沉靜溫柔的姨娘口中聽到這樣重的話。
他定定地站在原處,眼睜睜地看著那鞭子落在她的背上,讓柔弱的她頓時身形一矮,雙手撐在了地上。
但她緊緊抿著唇,半聲痛呼都不曾發出。
張秋池壓下內心所有的聲音,直直地跪了下去。
正午烈日的烤灼下,他清楚地感受到膝下的炙熱。
少年脊背繃得極直,彎身朝著苗姨娘的方向叩首,力氣之大,直發出一聲聲“咚咚”的悶響。
苗姨娘每受一鞭,他便叩一次,每一記都透著沉重。
宋氏讓人去拉他,卻根本拉不住。
張巒語氣復雜地說道“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