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送?你同那別院中的人鬧至這般地步,你以為還送得進去嗎?”
卷碧隱約意識到了什么,頃刻間周身一涼。
“你跟了我這么多年,不該學的倒是學了個十足……可你算個什么東西?”宴真看著她,聲音里似結了冰一般“誰準你,同那別院中人起爭執了?”
卷碧聲音發顫地解釋道“奴……奴婢當時一心想進去探聽情況……固然是心急了些,卻是真心為了縣主著想……還望縣主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饒了奴婢這一回!”
縣主自容貌被毀之后,性情愈發暴戾,院子里原來的丫鬟早不知換了幾遭……只她一個,憑著眼皮活,還算懂得討縣主歡心,才能一直留在這里。
此時,她不由極后悔自己今日的立功心切,和近年來的得意忘形。
“輕易饒了你,你只怕難長記性。”宴真的語氣忽然輕了許多,聲音里俱是仁慈“便罰二十鞭就是。”
卷碧身形一僵,卻很快地叩下頭去“奴婢領罰。”
同其他丫鬟相比之下,這懲罰,確是輕了太多。
此時,宴真忽然站起身,對身側立著的婆子說道“取鞭子來,我親自動手——”
說話間,眼中含著猙獰的笑意。
卷碧臉色頓時更白了幾分。
其余丫鬟個個噤若寒蟬,神情連一絲變動都不敢有。
不多時,便有極凄慘的哭喊求饒聲傳出院墻外,令路過的下人紛紛變色。
……
此時,張眉壽剛來至田氏的住處內。
田氏要去沏茶,卻被張眉壽出聲攔住“不必麻煩了,我是吃了一肚子茶過來的。”
田氏便放下茶壺,笑著問道“姑娘莫不是去茶樓了?”
“倒不是。”
張眉壽未有同她細說什么,只道“我此次來,是有一事想問一問嬸子。”
聽著這話,田氏便有些緊張。
該不是又出什么差池了?
“嬸子可認得當今太子生母,云妃李氏?”
張眉壽直截了當地問,后細細留意著田氏的神情變化。
田氏卻并無太多異樣的表情,只微微皺眉,顯得頗為困惑,而后便搖了頭。
“并不相識,在入京之前,便是聽聞都不曾有過——不知姑娘為何忽然這么問?”
“倒也沒什么,只是偶然之下見過一次,而她同嬸子原本的長相極為相似,我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便來問一問而已。”
“極為相似……?”
田氏微微一愣。
張眉壽點頭,看著她道“當真極像,我起初甚至將她錯認成了嬸子。”
此時,忽有一陣“咕咚咕咚”的翻騰聲響起,并著阿荔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田嬸子,這藥煮開了——”
田氏聞言,連忙轉身走了出去。
堂外廊下,小爐上的藥罐被滾開的藥汁頂得微微晃動著,棕黃色的藥沫溢得到處都是。
田氏當即取了濕布巾,將藥罐蓋錯開了縫隙,又彎腰將爐火封上。
可握著濕布巾的手,卻是微微顫抖著,似是指尖都在發麻。
張眉壽抬腳走了出來,看著那藥罐,問道“嬸子熬的什么藥?”
“是替大公子配的。”田氏未有回過頭,極勉強地笑著說道“配了不知多少幅了,皆是白費力氣罷了。”
張眉壽看她一眼。
“事在人為,盡力便好。”
“姑娘說得對。”田氏抬手,擦了擦泛起淚光的眼角。
張眉壽見狀,也未再多留,交待了幾句,便帶著阿荔離去了。
將自家姑娘扶上馬車之后,阿荔依照慣例,瞪了棉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