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十一月中,京城內外,一日日更是冷了。
這一日清早,張眉壽裹著披風出了門。
棉花趕著馬車,輕車熟路地來到青云街后的別院前。
“姑娘慢些,當心腳下。”
阿荔小心地扶著張眉壽。
老于這過分勤快的性子,饒是大門外亦是一早就灑掃過了,青石磚上沾了水,便結了一層薄薄的麻花兒冰。
阿荔上前叩門。
“吱呀——”
朱紅色的大門被人從里面打開,年輕的仆人見著阿荔,咧嘴便笑了“原是阿荔姐姐,快進來。”
說著,忙又向張眉壽行禮。
“張姑娘。”
張眉壽微一點頭,走了進去。
棉花也跟了進來,在與那仆人擦肩時,面無表情地看了對方一眼。
仆人忽然就覺得冷颼颼地,遂縮了縮脖子,趕忙將兩扇大門合上。
“張姑娘,今日我們公子也在呢。”仆人跟上前,在一旁說道。
張眉壽有些意外。
這些日子,許是宮中事忙,她已是甚少能見著他了。不成想今日這一大早,他竟在這別院中。
阿荔悄悄抿嘴笑了。
定是姑娘前幾日同老于說定了今日來看夏神醫,老于傳到了殿下耳中,殿下這才一早在此等著姑娘過來吧?
雖說自從得知了殿下的真實身份之后,這糖嗑得有些硌牙,并心驚膽戰——可老太太一把年紀牙口不好了,都還在苦苦堅持著,她又有什么理由輕言放棄呢?
“你家公子此時在何處?”
張眉壽邊走,邊向那仆從問道。
仆從忙答道“正在夏神醫院子里,陪著下棋呢。”
張眉壽聽得有些訝然。
還陪著夏神醫下上棋了?
單看夏神醫那時而神志不清的架勢,這棋下起來,怕是需要不少耐心。
張眉壽一路來到夏神醫住著的院子里,果然見得二人于堂中對弈,清羽一臉鄙夷地站在一旁看著。
說是下錯了,可他嚴重懷疑夏神醫每每都是打著‘方才腦子有些不清醒’的旗號在故意悔棋——
但不停悔棋又如何,這一局下到現在,不還是落了下風么?
“公子,張姑娘來了。”
仆人進去通稟道。
祝又樘手下落子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了過去。
見她帶著阿荔等在堂外,少年人立即溫聲催促道“等著作甚?快些進來。”
今日外面的風有些大。
張眉壽踏入堂中,朝著祝又樘行了禮,視線便看向夏神醫。
夏神醫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卻是“哼”了一聲,二話不說,起身朝著內間走了進去。
祝又樘瞧得一愣。
張眉壽無奈嘆了口氣,解釋道“前幾日同他吵了兩句嘴——”
邊坐下,邊說道“本也怪不得我,那樣冷的天兒,他脫了上衣,非要跳進后院那塘里去。我使人攔了他,他不服氣,就同我吵了起來。”
她本就不是什么善軟的性子,這些日子見他油鹽不進,已是心中憋了氣,當時被他氣著了,就沒顧上許多。
聽她言辭間,仿佛還要他評理的模樣,祝又樘不禁微微笑了笑,道“確是怪夏神醫不好。”
說話間,不禁覺得那畫面必然像極了兩個孩子吵架。
但他清楚小皇后,說是生氣,多半也是不忍心見老人遭罪。
她哪里會不知道,夏神醫既那般模樣,必是犯了神志不清的病。
此時,內間又傳出了夏神醫一聲冷笑來。
張眉壽這會兒早已不氣了,聞得這道聲音,反而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