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離前廳遠了些之后,張秋池適才開口。
“二妹……那位夏伯父,可是患有癡癥?”少年低聲問道。
他曾見過有些上了年紀的人患過此病,時而清醒時而糊涂,越到最后清醒的時候便越少。
張眉壽點了點頭,又與他解釋道“夏伯父早年丟了唯一的女兒,因此受了打擊,神智偶有些失常——”
張秋池這才了然。
想必方才夏伯父口中那位叫“夏知”的人,便是他要找的女兒吧?
少年不禁在心底嘆息一聲。
“大哥方才可有被嚇到?”一旁的女孩子問道。
張秋池搖頭“嚇到倒不至于。”
他當時便察覺到對方的神智有些問題了。
只是……彼時對方那種緊張期待又疑惑的神態,叫他心中久久無法真正平靜下來。
對方上一刻還是極正常的,可與他對視一瞬之后,突然就發病了——
這是為何?
莫非……是被他觸及到了什么嗎?
“大哥不必在意此事。”張眉壽隱約猜出兄長的心思,便解釋道“今日這情形,不止是大哥,我與殿下,也都曾遭遇過。”
又補道“一次醉酒后,夏伯父甚至將于叔誤認成了他的女兒。”
許是礙于殿下在一旁看著,老于原本甚至已經做出了過肩摔的架勢,可最終卻是維持著這個姿勢,由著夏神醫抱著痛哭了一場。
那畫面,委實有幾分怪異的好笑。
可她瞧著,竟也忍不住偷偷落了兩滴淚。
但那是怎樣的記憶重合失誤,她實在是無法探究……
只是,不由就對夏神醫常掛在嘴邊的那句‘囡囡肖其母,容貌必然出眾’的真實性,產生了些許懷疑。
可次日她問起,對方還是一副篤定的模樣。
張秋池聽罷,心中本就毫無依舊的疑云頓時消散了個干干凈凈。
照此說來,這位夏伯父犯起病來,確實沒有道理可循。
可能是目光恰巧逮到誰就選中誰吧。
“二妹請駱先生入京,可就是因為這位夏伯父?”張秋池隨口問道。
二妹今日既帶他來了,可見是無須刻意瞞他的——如若不然,他便是私下察覺到什么了,卻也決不會多問,只會悄悄幫著二妹遮掩而已。
倒不是忌諱什么,而這就是兄妹二人多年下來養成的默契。
果然,張眉壽毫無遲疑地就點了頭。
“夏伯父實則是一名擅醫眼疾的神醫。”她實言講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托姨母暗中打聽他的蹤跡,是殿下于年初時幫我尋到了此人——”
張秋池有些意外。
旋即便問“二妹可是為了蒼家公子嗎?”
張眉壽再次點頭。
“可他不肯輕易答應替阿鹿醫治,堅持要讓我們先將他走失已有三十余年的女兒尋回——以此作為交換條件。”
張秋池聽著,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妹妹。
雖說想尋回女兒乃人之常情,可夏伯父這個要求,未免難度太大。
走失了三十余年……茫茫人海,要如何尋覓?
但此時他真正留意到的,卻是二妹方才那句話中的“我們”——指得是二妹與殿下嗎?
二妹近年來與殿下的關系,似乎越發融洽。
心中忽然掀起一個猜測,少年人不知該喜該憂。
他希望二妹能遇到一位真正契合心意之人——以往他覺得這不是易事,但也和家中長輩一樣,私下極看好“既安”。
可既安成了太子,這份看好,便被頃刻間沖淡了太多。
“這近一年的功夫下來,可謂是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