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離開了藏經(jīng)閣,才微微松開了因緊張而悄然握緊的手掌。
手心里,已是一片濕黏。
耳邊回響著方才師父的交待,他一一思索,默記于心。
蒼家是否會有動作,師父似乎并不擔心。
然想來也是——
即便蒼家老太太將實情道出,可蒼家人出于蒼家公子的‘眼疾’著想,一時應當也不敢妄動。
退一步說,哪怕那個蒼千戶是個頑固的,當真將此事捅到了御前,卻也只是沒有憑據(jù)的污蔑之辭罷了。
但無論蒼家人是何打算,他都還須盯緊了。
師父閉關(guān)這百日間,他務必不能有絲毫閃失差池。
……
養(yǎng)心殿內(nèi),昭豐帝聽罷陸塬稟來的消息,驚詫之后,便只剩下了困惑。
“王家公子乃太子伴讀,張家公子可不就是小仙子的兄長么……”昭豐帝低聲自語著。
陸塬聽得想嘆氣。
張家公子可是那個名動京城的解元郎,且文曲星轉(zhuǎn)世一說此前也得了皇上親口認證的……怎么拐了一圈兒,在皇上這里就又只剩下小仙子的兄長這個身份了?
“這倆人怎么還干上威脅逼迫欽天監(jiān)官員的勾當了……”昭豐帝皺眉道“可是王華及小仙子的父親從中授意?”
“……”
陸塬徹底聽明白了。
大約是同小仙子有關(guān)的人,在皇上這里都不配擁有自己的姓名吧。
昭豐帝卻皺眉嘶了口氣。
若果真如此,那張王兩家這做長輩的,未免也太不行了點。
倆孩子都是天資出眾的,日后必然都要入仕,就不怕被他知道了,影響日后的前途嗎?
而且,這大冷的天兒,他每日踏出養(yǎng)心殿半步,就跟受刑似得——這兩家就不能派些下人去嗎?非得叫親兒子去冒險?
昭豐帝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
畢竟他是很擅于從細微處入手分析問題的明智之人。
果然,就聽陸塬說道“回陛下,經(jīng)微臣查實,此事王大人與小仙子的父親,應當都并不知情。”
等等……
小仙子的父親?
為何他也被帶歪了?
……不過,他此時確實也思索了片刻,才重新想起了對方的真正姓名。
陸塬反思了片刻。
昭豐帝卻不覺有異。
又聽陸塬細稟了查實此事的經(jīng)過,他才道“原來是這些小輩自作主張。”
只是,這自作主張的背后,必然也有著值得深思的推力。
是太子的授意嗎?
昭豐帝自顧搖頭。
神跡之事,應是太子所為。
既如此,便不必再多此一舉去威脅保章正——且身為一國儲君,那也是要面子的,即便為求保障,想了兩種法子,可必然也不會差遣日后的臣子去干。
威脅朝廷官員的手段,到底是不光彩的。
況且,官宦人家的公子,再天資不凡,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沒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那辦起事來根本不牢靠啊。
所以,他能斷定此事與太子無關(guān)。
那么就只能是自發(fā)為之了。
但若說是為了太子,卻也不至于,畢竟泰山百姓能否順利提早撤離,與太子而言并沒有區(qū)別,若真要說影響的話……那也是正面的。
太子好意進言,皇帝昏庸糊涂不肯聽取,終釀成大錯——
如此之下,孰利孰弊,一目了然。
而要用最簡單的思路去反推一下的話,答案就很明顯了。
“他們這是一心在為了朕著想啊……”
昭豐帝心情復雜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