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帳暖,暗香襲人,緋色的光線透過紗簾,映的室內一片春色。
林夔止頭痛欲裂,迷迷糊糊從黑暗的夢中醒來,首先入眼的是繡著牡丹錦雞的紗帳頂部。緊接著蘇醒的是嗅覺,一種濃重的百花香味讓他眉頭皺起。最后聽覺遲緩地回來了,聽到了耳邊有個細細的呼吸聲。再看自己,外衣不知所蹤,佩刀鳳舌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嘆了口氣,朝外間叫“銅蕓。”見無人回應,他又皺了皺眉“青膽。”依舊無人回應。心腹侍衛沒有來,卻將身邊的人吵醒了。
昏暗的光線下,坐起一具白羊般細膩的身體,嬌聲道“大人醒了,奴婢服侍您洗漱吧?”林夔止看了一眼這個女子,眉目清秀,右眼旁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倒是惹人憐愛的模樣。
“你叫什么?”
“大人忘記了?奴婢名喚鴦池,在會客廳里給您跳過舞呢。”
會客廳?他努力回憶了一下——會客廳中,號枝離席后,楊明與阿若挈策烏談得甚是投機,嫌棄茶水點心不夠滋味,后來便叫了酒席,又叫了歌舞,但是自己并沒有入過這城主府上的任何食物。最后的記憶是銅蕓擰著自己的肩膀低聲示警,卻已經來不及了……不對,還有一個人。號枝現在在哪里?明明之前與他溝通了應敵之計,現在卻不知道去了何處……
“大人,大人?”鴦池輕輕晃著林夔止的手臂,將他的神智喚了回來。
“你,不是楊明的妾室么?”
“大人見笑……鴦池乃是風月出身,雖是清倌,但畢竟名聲不潔,哪里有好命當城主大人的妾室呢?城主大人只不過見鴦池會彈幾支琴曲,便要了鴦池來府中做下人陪客罷了。”女子說著低垂著睫毛,右眼下的紅痣正似泣血,“鴦池幸得大人寵愛,若大人不嫌棄鴦池出身卑賤,還請大人容得鴦池做個婢女,在大人左右服侍!”說著就拜了下去,嬌柔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害怕被拒絕。
原來是這目的。
林夔止挑眉,不動聲色道“既然如此,那便服侍本官洗漱。”
女子立刻露出欣喜和感激的神色,“鴦池多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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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另一處,與林夔止所在的地方截然不同,這里充斥著陰暗的光線,空氣中彌漫著血和鐵的味道,讓人心生畏懼。
一道黑色的影子被綁著雙手吊在房梁上,血液的味道正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鐵面烏鴉?哈,不過如此而已。”像是隱藏在羊群中的狼終于露出了獠牙,阿若挈策烏臉上是從未顯示過的嘲諷笑意。他把玩著滿是倒刺的鐵鞭,對那道黑色身影笑道“號枝,你知道這鐵鞭叫什么名字嗎?”
“鬼見愁。”她掃了一眼,聲音暗啞地說。
“不錯。”阿若挈策烏點了點頭,然后猛地甩動了手中的鐵鞭。風雷之聲落在左肩,一大塊衣袖連著皮肉被扯了下來,頓時鮮血浸透了前襟,她卻只低低“唔”了一聲。“很能忍嘛,倒還是有點骨氣。”他走過來,拉起女子的下頷“我想知道你能忍到什么地步。”
“你想怎樣?”
“哼,我帶著兄弟們跨過雪原來到俞國,這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頭。你覺得如果我把你賞賜給他們,你會如何?”
“哈哈哈!”聽了這番威脅,她不怒反笑,“清閩大將軍,你兄弟怕是看見老朽這張臉都會嚇到站不起來,能奈我何?!”這一語雙關,阿若挈策烏揣摩了幾秒才懂了,頓時大怒,一把扯下了她臉上的鐵面,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卻也是被嚇了一跳。
鐵面之下,居然是一張滿是黑色燒傷的臉孔,大塊大塊的傷疤泛著粉色的肉芽,看著就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