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各行各業都有行,有行規,有行首。
從事同行業之人必須尊重行首,遵守行規,否則會被當地整個行業抵制甚至趕走,不許再經營這個行業。
越瓷早些年也是如此,并且行規森嚴。
但自從皇室南渡,戰亂頻起,越窯式微,又被納入燒造貢瓷,直接接受修內司監窯官管理之后,行規、行首便形同虛設,失去了約束作用,于是才會有現在各自為政的亂象。
田幼薇所作的瓷像會遇到這種被仿造抄襲、惡意攻擊的情況,也正是因為行業失去了應有的協調管理作用。
倘若能借這次機會,將還存活著的越瓷窯場統一起來,有序競爭,共同發展,那是極好的,或許還能和其他窯口的瓷器一爭高下。
田父瞬間動了心,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讓越瓷繼續活下去,讓祖輩流傳下來的手藝永世長存,流芳百世。ii
“這樣好。咱們仔細商量一下要怎么辦!”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田父站起身來“那就這樣,我送先生回去。”
廖舉人擺擺手,看向邵璟“阿璟送我吧。”
“是,先生。”邵璟取了燈籠,恭敬地送廖舉人回家。
夜已深了,村人早已入睡,遠處的古銀湖浮起一層輕紗般的霧氣,靜謐而柔美。
“阿璟啊,你所謀不小啊。”廖舉人道“分而治之是上頭的意思,你偏要把這些人網在一起,就不怕惹事上身?”
邵璟微微一笑“先生,民以食為天,學生謀的不過是生活而已。越窯如今的情況是少部分人為謀私利造成的,上頭那位光是應付靺鞨人都忙不過來,哪有心思管這種草民小事。ii
相反,倘若我們能做好并多掙番邦人的錢,市舶司多收利稅充盈國庫,才能讓他歡喜不盡。您多慮了。”
“我多慮了嗎?”廖舉人有些失神。
“先生,到家了。”邵璟敲開院門,愉快地和廖姝打招呼“阿姝姐姐,師父今日沒有飲太多酒,神清目明,不用準備醒酒湯。”
廖姝高興地道“知道啦,快回去吧!”
邵璟又看著廖舉人進了門才行禮告辭。
看著他瘦高輕快的背影,廖舉人長長嘆了口氣,這孩子,如此早慧外露,不肯隱藏光華,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廖姝道“阿爹,各人自有禍福,有人喜歡歸隱田園,有人不甘平淡,您何必庸人自擾。”ii
廖舉人哂然一笑“你說得對,是阿爹自己想不開了。”
月亮靜靜的,風兒悄悄的。
田幼薇站在影壁之下,聽到院門“吱呀”一聲輕響,便低咳一聲走出來“阿璟。”
邵璟明明知道是她,卻故意挑起燈籠去照她的臉。
田幼薇不由得生出幾分惱意,可是對上邵璟亮晶晶的眼睛、橙黃燈光之下溫柔年輕的臉龐,那點惱意立刻隨風而散。
“你想做什么?”她單刀直入“鬧這么大的動靜,你不怕那些人盯上你?”
“阿姐在替我擔心嗎?”邵璟低垂了頭俏皮地注視著她,唇邊的酒窩甜得膩死人。
田幼薇正義凌然“我不擔心你跑這里喝冷風?雖然你總是惹我生氣,但我還是不會不管你的,誰讓我那么大度,又是你姐呢?我還等著你長大了給我攢錢做嫁妝,娶個弟媳孝敬我。”ii
邵璟靜靜地聽著,等到田幼薇不說了,他才緩緩道“不會有事的,只是小打小鬧而已,畢竟我既然認真想要做生意,那也得有點動靜才行。還有……”
“我只是想讓阿姐能夠輕松自在地去做自己喜歡、擅長的事。我剛來的時候,你給了我一顆糖,現在該我回饋你了,這是草微山人味道的糖。”
“明天伯父去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