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田父幽幽醒來,第一句話就是:“阿秉,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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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回答,他就直勾勾地看著窗外,眼里滿是哀慟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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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廖先生和阿璟都去找二哥了,您別著急。”田幼薇握住他的手,柔聲輕哄:“您要快些好起來,不然等到二哥回來再辦婚禮,就得到臥房給您磕頭敬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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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父抬眼看向她,好一會兒才認出她來:“是阿薇啊,我剛做了個夢,夢見你二哥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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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糊涂了吧?怎么亂?”謝氏一把捂住田父的口,忍不住又流了淚,她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孝順溫厚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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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父扭轉(zhuǎn)頭,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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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讓謝氏先去休息換下一輪,由她一人守著田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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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怎么惹她生氣,也還是她的阿爹,他活著,家就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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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后悔。”田父喃喃地道:“我待你二哥不夠好,老輩人抱孫不抱子,男孩子要多摔打才皮實。我總覺著要是當初我多罵你大哥幾句,他就不會因為吃了敗仗不服氣,逞一時之勇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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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是第一次聽田父起長兄的死,她輕聲問道:“大哥是怎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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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長得很像我,年紀就長得肩寬背厚,為人仗義又熱情,打仗特別勇猛,山匪和靺鞨人都怕他……你和你二哥長得像你娘,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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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曉得,阿薇,任何人家都很看重長子,我也不例外,我手把手教他拳腳功夫,教他騎馬,教他制瓷,很就讓他背咱家祖?zhèn)鞯拿厣膳浞剑邭q時他就可以跟著張師傅守一一夜的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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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著家業(yè)會在他手里興旺,舍不得怎么罵他,當然他也沒什么可給我罵的,又乖又出色,就是有點犟和驕傲。就是這點犟和驕傲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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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父哽咽起來:“都是我不好,我要是待他再嚴厲些,經(jīng)常罵他不是夸他,他也許就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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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就老是罵二哥嗎?有事無事都在罵?”田幼薇總算明白她爹的奇怪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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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二哥那么好的人,卻總是被她爹雞蛋里挑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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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疼他,和疼你一樣的疼,只是女孩子遲早要嫁人,嫁了人就不由自己,在家就得盡力讓你過得松快些,讓你知道有人疼,以后遇到啥不如意的事,會記得自己還有父兄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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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二哥就不同,他要繼承家業(yè),又是這么個世道,我要他經(jīng)摔打,所以經(jīng)常打罵他……早知道會這樣,我就該像待你一樣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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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父哭得像個孩子,用力捶著自己的胸口:“我對不起你娘,我沒養(yǎng)好你們,辜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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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盡力了。”田幼薇拉開他的手,噙著眼淚輕言細語:“誰敢自己就是最好的爹娘呢?人無完人,您可以算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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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父道:“什么才是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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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老,聽兒女的話就是甲等。”田幼薇端了藥哄他喝:“喝下去就好了,我嘗過,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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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父聽話的喝完藥,聲道:“我很后悔,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把家里能抽的錢全用光,現(xiàn)在怎么辦呀,那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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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內(nèi)疚地哭了起來,因為哭得太傷心,把剛喝下去的藥全都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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